周全心头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什么事犯了。
周全在县衙当衙役超过十年,当班头也有四五年了。
这么长时间,身上的事,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自己十六岁那年,家里兄弟多,吃不上饭。
是他爹,去祖祠,求主家一位管事的,自己被安排进了县衙当了一名衙役。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如今他几个兄弟都已经娶妻生子,住上了大院子,城外良田也有上千亩。
他周全,说好听了是衙役班头,其实就是一长期临时工,根本算不上吏。
牟平县太小,除了知县,主簿,县尉,驿丞属于有品级的管之外,还有书吏,推吏等寥寥几个吏员,其他的包括他和孙旭,都是长期临时工。
一名临时工,十年间,家里从吃不上饭,到现在良田千亩,县城里数座宅院。
哪来的?
肯定不是靠俸禄买的,那点俸禄也仅够一家三口养家糊口而已。
自然是黑钱,各种孝敬,还有替大户人家平事得到的报酬。
周全当了十多年衙役,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的事情犯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件。
心里斡旋一阵后,还是没有勇气逃跑。
这里可不止张田三个人,还有几十名看拿着弓箭,守配军的厢军士卒在呢。
跑是跑不了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只希望犯的事不大,只要不抄家,不充军就行。
……
周全被带到县衙二堂。
“周全,你可知罪?”
张俊平一声爆喝,吓得周全,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要不说,人不能做亏心事,亏心事做多了,心自然就会虚。
“属……小……小人……知……知罪!”
“既然知罪,那就把你所犯之事,一一道来!”张俊平气势全开,猛虎意志死死压在周全心头。
此时张俊平已经很累了,精神极度疲倦,可是他依然强大精神,用气势压迫周全。
这周全可是一条大鱼。
不,周全不是大鱼,而是可以钓到大鱼的鱼饵。
为了审这条可以钓到大鱼的鱼饵,张俊平专门开了二堂,把所有牟平县的衙役,书吏全部排除在外,只留下自己带来的人。
原本一路上就心怀忐忑,又被张俊平气势这么一压,周全的心防顿时被击破。
一五一十的把自己所做的事情说了出来。
许多,他自己都记不起来的事情,此时也说了出来。
自己记不起的事情,说了,出来,听上去很矛盾。
其实这个很正常。
记不起,是人主观上记不起来了,但实际上,这些都在脑海的记忆深处。
后世,一些比较高深的催眠师,就能让人把自己明明已经忘记,只存在于潜意识里的东西说出来。
此时周全就是这个样,有些事情,他说出来之后,自己都会惊讶,原来我还干过这件事。
随着周全的供述,张俊平的脸都黑了。
早就知道县衙黑暗,尤其是这些衙役黑,没想到居然黑到如此程度。
收黑钱,干脏活,敲章勒索,栽赃陷害,诬良为盗,逼良为娼这些勾当,一件都不少。
这周全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