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冬夜,明天要出发了,轻淄站在窗前,看着月光,独自一人直到深夜,一旁的屋里,灯盏一个接着一个熄灭,被脚步声惊扰的虫鸣也在深夜响亮起来。
看来今天是不会来了,轻淄不动声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放下窗户,转身准备脱下披风上床歇息。忽然一阵风从外面吹打过来,在轻淄身后生生停住,他脚边的衣料有微微的晃动,而身后书桌上的东西却被吹的乱七八糟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
轻淄停下手中解披风的手,并没有转身,过了一会儿彻底解开来。转身就看到时辰站在身后,手背在后面,身子轻晃,头微微歪着,看着自己。看到自己转身,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轻淄打量了一下,她此次着鹅黄色的衣裙,肩上一侧有羽毛点缀,用淡粉色缎带收袖,底下展开裙摆,轻微一个晃的动作,底下的裙摆都仿佛活了起来,像是踏风而来。
看到轻淄在看自己,时辰落落大方地任由他看,还饶有兴致的问:“好看吗?”说完还当着他的面转了一个圈,裙摆飞扬,鲜活灵动。
轻淄含笑,盯着她,点点头走过去。把手上的披风搭在她的身上,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把时辰吓了一跳,半退了一步,睁着眼,微张着嘴。
“别怕。”轻淄笑出来,“现在天气冷了,你又穿的这么少……”他拿着披风,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先将就用吧。”
时辰看着他的动作,弯着腰伸出手,上面搭着披风,还有些尴尬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她挥了挥手,满不在意:“不用,我不怕冷。你自己用吧。”
轻淄听了,依旧是温和的表情,倒是收了手,站在一旁不说话。
时辰看了一眼,熟门熟路的坐在放着棋盘的榻上,坐上后,脚有些短,还在位置上晃来晃去。轻淄见了,朝她走过来,展开披风,一把搭在她的身上,然后坐在一旁。
时辰:“……”
安静片刻后是轻淄先开的口:“幸好你来了。”他还有些幸运的样子,倒了杯茶递给时辰:“以为见不到你了。”
时辰把茶那在手中把玩,却没喝。睁着眼睛看他,似有不解。
“嗯……?”她轻哼出声,等着轻淄的回答。
轻淄把自己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才看着时辰,淡淡开口:“明天我就要去北方了,可能……可能近期我们都见不到面了。”
“北方?”时辰跟着念出来,“你不在这里了嘛?”很稀奇的样子。
“嗯,处理一些事物。”轻淄点到为止,没有说深。
“这样啊。”时辰自顾自说,然后看着轻淄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告诉我,是想要我和你一起过去吗?”
轻淄笑着摇头,“怎么会呢,你还是个孩子,怎么能随便和陌生男子出远门,我告诉你一声,是怕你下次来,看不见我。”
时辰把轻淄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说道:“你又不是其他人,我跟着你是……额,天经地义!对,天经地义的!”
轻淄只当时辰是个小孩子,没把她的话当真。不一会儿又犹豫起来,想着自己要去北方,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万一死在异乡……要是心里怀着疑问,总是膈应。
“时辰。”他试探叫了她一声。
“嗯?”时辰一直盯着他,听见叫自己,水灵灵的眼睛更是睁的大大的。
“……那天。”轻淄俊眉微蹙,犹豫问道。
时辰跟着点头,“嗯,那天……”她等着之后的话。没想到轻淄却不说话了,转而轻笑一声,调出一副庸人自扰的模样。
起了话头,却不继续。
急性子上来了,时辰两只手扒着两人中间的桌子,上身微微起来,冲着轻淄喊:“那天是真的!”
轻淄被她喊的一阵心惊,环顾了四周,视线又回到时辰脸上,看着这张稚嫩的,婴儿肥的脸庞。不由脑海里想起了志怪杂谈中魅惑书生的娇客。
那天看到画卷尾端的字后,第一反应就是开心,紧接着就去寻了写志怪杂谈之类的书来读,想来自己读书人的模样,又是在精怪多生的山中,万物资养精怪修炼成精,为了提高修为找些阳刚男子助力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可是时辰明显还是稚儿模样,两人相遇恐怕是阴错阳差……
想到时辰十有八九是山中修炼的精怪,轻淄心里有些怅然,然而终究是山中太过寂寞,且时辰并没有伤害自己,联想到第一次见面时,她就说为自己而来,恐怕是来找自己报恩的。
只是三生石畔的滴水之恩终究不会再发生一次,倒是命运弄人般松来个小娃娃似的姑娘。别说红袖添香,温柔解意了,她能听懂自己的话轻淄都要笑了。
想到这里,轻淄轻声安抚时辰:“我知道,我知道那天都是真的,但我是怕你出事。”他叹了口气:“你我终究殊途,此番到北方,能人异士多如牛毛,万一有人看出了你的身份,我肉体凡胎,也保护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