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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僻野山村来恶客(5)

1.3.5索辫擎羶肉,韦鞲献酒杯——杨广之自卖自夸篇

杨广玩完了扬州,开始往北走,大业三年,在雁门关接受了突厥启民可汗的朝拜之后,出雁门关,穿过突厥的统治地域,慰问了号称世世代代为隋朝守卫边关的启民可汗。启民可汗接待工作做得很好(也可能是杨广的标准降低了),杨广玩的很开心,即兴赋诗一首:

鹿塞鸿旗驻,龙庭翠辇回。

毡帷望风举,穹庐向日开。

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

索辫擎羶肉,韦鞲献酒杯。

如何汉天子,空上单于台。

鹿塞鸿旗驻,龙庭翠辇回:鸿旗是指大军行进的导引旗帜,翠辇是指用鸟的艳丽羽毛装饰的帝王车驾,鹿塞是指边塞,龙庭是匈奴大单于的宫廷,大意就是大军招招,皇驾摇摇,来巡视边塞。这句是以匈奴来比突厥,自己呢,自然就是汉武帝了。关于汉武帝插上一句,他的名声也是毁誉参半,有的观点说他穷兵黩武,几次穷征匈奴搞得国窘民贫,拿他和暴君秦始皇并列。有的观点说他英明神武,所谓“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但不管怎么样,汉在武帝手中并没有亡,只此一点,杨广就比不起,否则,后人就不说“秦皇汉武”,而改念“秦皇隋炀”了。

毡帷望风举,穹庐向日开:毡帷是指门帘,还记得中学背诵“天似穹庐,暮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吧?穹庐是指古代游牧民族居住的毡帐:匈奴父子同穹庐卧——《汉书·匈奴传下》。这句诗是说杨广来到突厥可汗的帐篷,真是让其蓬荜生辉啊。

要说启民可汗的接待工作还真是尽心尽力了,他先和隋炀帝派出的使节长孙晟展开接触,结果被玩了一把——记住这个长孙晟,大部分人知道他是李世民的老丈人,可他除了是一位“未遂”的国丈之外(死的比较早,没等到李世民发达),还是一位“突厥通”——长孙晟看见搭建帐中有杂草,就装模作样地指着那些草说是高级香料,厚道人启民可汗拔了几株闻了闻说,不香啊,和普通野草没有什么区别。长孙晟这才说:在我们那嘎达,接待天子,诸侯都要打扫卫生表示忠诚和尊敬,我看见这些荒草,还以为是专门留的香料呢。启民可汗恍然大悟,一边赔罪,一边用自己的佩刀除草,手下的大大小小的属员随从也都不敢落后,都变成了园艺工作者。启民可汗大修道路,从榆林北境一直到蓟州,号称三千多里,宽百步,大道平直,专候皇帝亲临。隋炀帝听说后,觉得倍有面子,狠狠地夸了一通长孙晟。

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这句就有点典故了。先说屠耆这个词,就像坦克、沙发一样是音译,不过不是英语,是匈奴语,意思是“贤”。经常看汉朝历史电视剧的朋友应该记得什么“左贤王”、“右贤王”,那都是咱们翻译过来的,应该称人家为左屠耆王。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史记·匈奴列传》。颡读嗓,也是三声,是额头的意思,顿颡是指用额头在地上碰,就是磕头啦。这句意思是说,我现在这么威风,突厥就像当初匈奴的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先后臣服汉朝一样臣服与我。

再罗唆一下呼韩邪单于和郅支单于的典故:

在汉时,呼韩邪单于的哥哥左贤王呼屠吾斯也自立,号称郅支单于,经过一轮轮的争斗,彼此互有胜负,但最终是郅支单于占了上风。就像现在国家之间的利益博弈一样,呼韩邪单于为了寻求外援的庇护,向汉臣服,目的是想得到大汉的支持。为了表示诚意,自己亲自到朝堂朝见汉天子,至于有没有像杨广诗中所言一路叩拜而来就很难考证了。并且送儿子为人质留在了汉朝。这么一来郅支单于就紧张了,因为如果汉朝真的支持自己的弟弟,局面很快就要形成二对一了,于是他也向汉朝陪笑脸,也派儿子入朝为质。

这位呼韩邪单于艳福也不浅,大名鼎鼎出塞的昭君,就是嫁给了他。

“索辫擎羶肉,韦鞲献酒杯”这句又从历史的遐想中回到了现在。索辫是用绳子把头发扎成辫子的发型(难道荷兰辫帅古利特其实是突厥人?),韦鞲是皮制的臂衣,是古代北方游牧民族的装束,此句中的索辫和韦鞲就是指代包括启民可汗在内的突厥人。这句是说突厥人尽其所能的招待,奉酒上肉,极尽殷勤。

杨广巡视突厥,场面很“暴”的,隋书记载:大业三年八月,帝北巡,车驾发榆林,历云中,溯金河。时天下承平,百物丰实。甲士五十馀万,马十万匹,旌旗辎重,千里不绝。”他还让宇文恺等人造观风行殿,上可容纳侍卫几百人,下面安装轮子,推移轻巧。又制作“行城”——能走的城市,周长两千步,围以布幔,饰以丹青,推移转动灵活,远望有如行动的城市。这排场让一路的夷人惊以为神,远在十里以外,就望风跪地,朝着御营方向叩头,更没人敢在军队附近骑马,突厥的王公贵人都跪伏于大帐前莫敢仰视。在招待宴会上,启民可汗捧着酒杯为炀帝敬酒,跪伏在地上极为恭顺。突厥王侯以下的人都除去华丽的衣服立于帐前,不敢仰视。

如何汉天子,空上单于台一句中,单于台有说是一种政治机构的,类似于“御史台”,也有说是类似于“紫禁城”一类的匈奴的政治指挥中心。意思是指我不像大汉天子(一般是指汉武帝)那样,虽然穷兵黩武击破了匈奴,但是没有得到人心,只是占领了破败空旷的单于台而已。在最后一句中,杨广又忍不住拿自己和大汉天子比了一下,并且得出了自己要更牛叉的结论。

其实,这都是杨坚栽下的树,杨广不过是后人乘凉而已。

下面简单介绍一下突厥历史就知道,突厥在杨坚手里是如何被玩成了内斗不断的一盘散沙。

突厥的发展史可以简单概括为:南北朝时期逐渐形成、发展、壮大,很牛叉;隋朝前期和杨坚叫了几次板,被收拾的很惨,加上东、西突厥的内耗,逐渐衰弱;在杨广执政前期,出于杨坚的余威和对杨广炫耀的物质实力和文明成果的畏惧,埋头发展没敢乱说乱动;隋末至唐初,由于杨广无道,天下大乱,突厥开始大规模长时间入侵中原,在唐初还曾经一直进逼到长安城下;贞观年间,唐朝大将卫国公李靖征伐突厥,大或全胜,以此为分界点,在历史舞台上沦落为很小的配角。

杨坚的对外政策就是现在M国对外政策的祖宗——打抚结合(人家盗版过去之后叫胡萝卜加大棒),其中周折最多的就是突厥。

突厥本来是个部族,职责是为一个叫“柔然”的部族打铁(关于柔然就不再展开了,要不越说越远就刹不住车了),应该是铸造兵器。在一次柔然遭受攻击时,部族的首领阿史那土门(阿史那是突厥的国姓)自告奋勇,率领部族出战并且最终取得了胜利,重要的是,借助这场胜利建立了突厥,称伊利可汗(伊利,很熟的词吧)并且随后吞并了原来的上级领导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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