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差距初一开始看并不明显,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帝国所解析的精锐天赋越多,普通军团的体系越完整,能走到头的人就越多。
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接触到这套体系的人,只能靠资质悟性自己去解析,而接触到这套体系的人按部就班往前走,也许在上限方面,前者有更大的可能,但在下限上,后者更有保证。
牛顿依靠自身的资质和悟性创造的一切,在后世只需要高中,大学就能触碰到,这就是不成体系和成体系的区别,并不是后者比前者优秀,只能说后者站在前者的肩膀上。
拂沃德麾下的士卒和芒中也是如此,并不是拂沃德麾下的士卒比芒中更有资质,只能说羌人的力量体系差的太远,在没有对接汉室力量体系的前提下,差的太远。
这也是兵力对比高达五比一的情况下,拂沃德也有自信碾压羌人的原因,数量只是数量!
一触即溃,在重新获取了自身应有的力量之后,骆驼骑的硬实力对于羌人近乎完成了碾压。
但也就是近乎碾压,如果能再强一些,芒中率领的羌人肯定会因为实力的差距而溃散,但并没有,全力全开之后的骆驼骑,面对抱着必死的意志,连二儿子当场战死、都没有后退的芒中,并没有溃逃。
更多的人数,更完整的准备,以及先手打废了拂沃德近乎四分之一的兵力,仅剩下三千出头兵力的拂沃德,并不能对于抱着拼死雪耻的芒中完成碾压。
“投矛,石莽,率领枪阵准备进行第二轮的突击,和拂沃德打对攻,我们有援军,他只是一个孤军!”芒中被一枪钉在地上,被一群亲随拖回来之后,对着自己的副将吼道。
简单粗暴的战术,投矛压制,步兵枪阵冲锋,芒中玩不出来其他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只要有这两项就够了,拂沃德没有多少箭矢可以使用,无法压制枪阵,只能靠精锐步卒的强势从正面进行镇压。
毕竟不压不行,要是真的放松正面的压制,让枪阵从拂沃德战线开过去,诚然露出后阵的枪兵可能被拂沃德的步兵轻易击杀,但一拥而上的羌人真的能将拂沃德的本部切开。
以现在拂沃德的兵力,真要是被切开了战线,哪怕还能汇合在一起,恐怕也得死几百人,而兵力已经被压制到三千出头的拂沃德,经得起再战死几百人吗?
好,就算能经得起,芒中要是再继续这么干呢,死两遍,三遍,拂沃德连自己都得没了。
所以只能硬顶,从正面镇压,可面对芒中反复的冲锋,面对羌人完全算得上悍不畏死的突击,拂沃德真的打不开局面。
“将军,带着人往西走进入藏北山区,撤退吧。”亲率精锐打退了石莽的枪阵突击,回撤回来眼见拂沃德出现了喘息,西德尼拽住拂沃德手腕,再次建议道,而这一次,拂沃德没有挣脱开来。
西德尼在认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已经清楚的意识到,拂沃德的战争天平快结束了,不过想想也是,从中午的时候,打到拂沃德开将心象,已经过来半个时辰,到现在又是一个时辰。
本身就靠近藏北山区的拂沃德和羌人们,现在已经被山区的阴影完全覆盖,西侧的高山已经完全挡住了阳光,时间已经很久了。
最起码对于这样一个强力的心象来说已经很长了,长到羌人可能已经折损了超过五千人,然而在如此夸张的战损之下,羌人依旧没有撤退,可拂沃德已经快到极限了。
“将军,撤吧。”西德尼拽着还想要前冲的拂沃德的手腕无比正式的说道。
现在这个局势,拂沃德的心象要停止了,那陡然失去了加持,又因为战斗了这么久,早就又累又饿,中午饭都未能吃上的本部精锐,别说是压制羌人了,不被羌人当场压制都是好的了。
“我……”拂沃德沉默的看着西德尼。
四千人的规模和三千人的规模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拂沃德玩命爆心象是能碾碎两万余真正抱着死意来阻击拂沃德的羌人的,但先手损伤近千,可战之兵削弱到了三千,哪怕是精锐,云气规模都受到了压制。
再加上长时间交战,未有后备兵力进行轮换导致的体力下滑,午饭未能吃到导致的饥饿,哪怕有心象加持,拂沃德本部也是在走下坡的。
从一开始,西德尼就给拂沃德说了,不管面对什么对手,不管遇到多少强人,都必须要一鼓作气,速战速决。
这点拂沃德自己其实也很清楚,只是有些时候知道和做到是两码事,如果清楚的理解这句话,那在面对芒中,在意识到自己不能一鼓作气压垮芒中的时候,拂沃德就应该爆心象撤退了。
因为不能速战速决,对于兵力无法补充,作战没有后备兵的拂沃德而言,就是在不断的步入死亡,拖得越长,死得越惨。
羌人死五千人,最多肉痛,但拂沃德死五千人,那连他都得算上了。
而现在,已经完全陷入困境的拂沃德在被西德尼拽住的时候,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已经剩下不到三千人了,而且其中还有不少受了轻重不等的伤势。
这样的兵力还能完成之后的计划?
既然芒中带着羌人出现在了这里,那么后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羌人的封锁,下藏区,去新州,然后再上来的操作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无数的念头涌上拂沃德心头,让他如马辛德当初估计的那般,直接进入了问心的环节。
马辛德之前就告诉过拂沃德,如果能带着这些人回去,不管回去多少,有一个算一个都会是未来的种子,是你构建军团的骨干,是绝对值得信任的中坚,但这条路很难走。
准确的说,马辛德其实建议拂沃德不愿意投降就自己飞回去,喜马拉雅挡得住精锐士卒,挡不住能飞的拂沃德,在羌人还未出击,云气尚未合拢的时候,走无人区飞回去。
可拂沃德自己不愿意,而马辛德也不太想要那些心向贵霜的士卒,加入汉室,因为这些人进入汉室迟早变成竺赫来的棋子。
毕竟对于竺赫来这人的下限,马辛德还是很清楚的,这人就是一个纯粹的人形牲口,所以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对于马辛德而言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话虽如此,可马辛德作为体面人还是劝过了拂沃德,“你如果自己走,让留在这边的士卒投降,那么对你自身的心态不会有任何的影响,但你如果要带着士卒回去,这条路对你而言也是问心之路,诚然能成功的走回去,对你都是一种升华,但我并不看好。”
这一刻拂沃德终于明白了,马辛德为什么会这么说。
相比于自己一个人或者带着少数几个人飞回去,然后让其他人投降汉室,带着大军往回走的拂沃德必须要认清一个现实,那就是麾下士卒在这一过程之中的牺牲。
死几百人,上千人,拂沃德可能不会有感觉,但如果死掉大半,甚至只有拂沃德逃出生天,仅以身免,那就算拂沃德回去了,也废了。
这等层级的心灵冲击,对于拂沃德而言都过于剧烈了,说好了带着手下回去,手下也吼着为了将军一起回归贵霜,结果在路上,愿意用命追随他的手下,都用命践行了自己的誓言。
那拂沃德就算是回去了,这辈子恐怕也彻底的留在了自己手下魂断的地方。
“将军,我殿后,往西直接进入藏北山区,然后想办法前往喀喇昆仑山道,回贵霜去吧。”西德尼再次劝说道,“东北这条路是我建议的,现在到我负责的时候了。”
拂沃德看着西德尼,西德尼洒脱的一笑,“我讨厌南贵,也不想背弃大月氏的夙愿,所以现在的贵霜我看来只有恶心,奥斯文将军很正直,是个英雄,但奥斯文将军无法理解我、我父、我祖这几代人从十几岁开始就在山区里面日复一日兵役时所怀揣的是什么信念,我们不是一路人啊!”
“我和卡贝奇那群人最大的区别恐怕就是他们可以接受用其他方式获取公主,而我只能接受用力量去强夺公主。”西德尼就像是交代遗言一样将自己一直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我想过妥协,但我无法接受,一想到我之前十几年,二十几年的努力都成为了狗屎,一日之间,我们成千上万人的奋斗都成为了别人嘲讽的谈资!我就现在的贵霜感觉到恶心!”西德尼看着拂沃德异常的洒脱,他终于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