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那段时间就是艾菲娅消失的时间,因为母亲的病情弗利整日浑浑噩噩,竟然没有注意到艾菲娅已经很久没有在咖啡店出现。
如果他能早一点意识到艾菲娅不在咖啡店也许现状会完全不同。艾菲娅是一天一天不见的,当弗利意识到过去了那么多天时,他只能依赖追溯和回忆,回忆可能是什么时候,那些天发生了什么事,雨季还是和风缓缓,他想到了母亲住院手术,最后确定就是那个时候,艾菲娅消失了。
半年后他认识了莎梅尔,看电影,约会,他时常心不在焉,直到莎梅尔出现。
“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在某个夜晚莎梅尔这样提议。弗利本想拒绝,又不知如何开口,一周以后莎梅尔搬进了他的公寓,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发生改变,莎梅尔很早起床,对吃并不讲究,但喜欢固定的饮食,周末两个人一起看电影,平时莎梅尔坐在客厅里画画,弗利则蜷在沙发上看科幻,莎梅尔从来没问过弗利在读什么书,弗利除了知道莎梅尔喜欢画画外再也不知道她的其他兴趣。
艾菲娅就是在那段时间消失的,弗利最终确定了自己的推测。
一次半夜被母亲的电话吵醒后,莎梅尔问发生了什么,弗利说没什么,母亲有失眠的老毛病。他翻身亲吻莎梅尔,她先是有些抗拒后来也许睡意太浓,便不再拒绝,弗利想象着艾菲娅,又想象着母亲失眠的模样,隐藏一切让他痛苦,这种痛苦藏的越来越深,终于到了他想找到它们把它们拿出来都找不到的深谷中。
粗重的喘息,汗水,他纵身跳入山谷,无尽扭曲的坡道,沙砾混着泥土和灌木的尖刺,没有疼痛,夜隐匿在夜晚中,隐匿在人们沉重的呼吸下,吐出的薄雾掩护所有的谎言,看不清,摸不到,直到焦灼和不可忍受的梗塞,集结腹中,他冲向厕所,不停干呕,像个怀了不可告人身孕的女人,漆黑中摸爬着呕吐。
之后他躲在沙发上祈祷莎梅尔一夜好梦,电话不要响起,他一页页翻着,等待天亮。
“杰克最后一次踏上那块黄色土地,他已经什么都忘记了,记忆删除芯片在脑中闪烁,灯光微弱即使深夜没有月亮也不可能从神经网络的迂回中找到那一点星光。
他从没有克服过恐惧,人类为什么要做这种无谓的尝试。克服?努力?勇敢?都是旧时期智能低下的生命才需要的精神毒素。杰克在一次打斗中失去了右手,但现在他完全没有因此感到痛苦,他和完整的人一样拥有完整的快乐。既不自卑也不担忧。首先你要学会遗忘,让生命重新开始。”
“我睡不着弗利,去给我弄那种东西,你们年轻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母亲要的是什么,某种遗忘?不论自己怎么安慰,“不要去想那些了”,这些话听来没错,只是要一个在想一件事的人不去想,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母亲想要的难道是某种致幻剂,某种神经类药物。
她也不想质疑我,是她控制不住,她不能不想,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