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大宝有了门板护着,便是大踏步朝前,只在片刻,就到了官军身前,当下一声大喝,将他手中的门板朝前扔去。以他这般臂力,这些人如何经受得住,那门板砸到之处,顿时就几人倒在地上。这些人尚未起身,就看到眼前一人,身如铁塔,音如惊雷,手执钢刀,宛如怒目金刚,头发上竖,睚眦欲裂,身被血染,更似那索命的恶鬼,一柄刀舞动的如同轮子一番,杀将过来。
这秦大宝本来就是勇武过人,十几个人近不得身的,这时候又已成困兽之势,又怎能不殊死一搏?他这时只求冲出城去,自然是拼尽全力,再加上他手中这把刀,乃是慕容绍的宝刀,是御赐的宝刀,吹毛得过,何等锋利?人已是刚猛无比,这时又有这般利刃,试问谁人能挡?
秦大宝手中长刀过处,不是头断,便是腰斩,至于那被削断的手脚,那更是不计其数。当真是,人过处,哪有活口,不时,便又一二十人,命丧其手?这是士兵看着天神一般的秦大宝,无不是心惊胆颤。而在这时,秦大宝身后的那些人也已经冲上来。此时已经是紧要关头,这些人哪一个不是连吃奶得劲儿都用上了。这一边是气势如虹,似下山之猛虎,另一边却是战战兢兢,如待宰之羔羊。
却说那郑巍,此时正在城楼上,看着那如同是战神般的秦大宝,只看着他左冲右突,如在无人之境,不由是惊出一声冷汗,又看着地上,那混在一起的肢体和肠子,更是心惊胆颤,道:“此人真是霸王再世。”到了此时,腿再也挪不动了,就如同是生了根一般,看着秦大宝如同砍瓜切菜一般杀戮,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一个个减少,到最后,就剩了不到三十人了,这已经是一场屠杀。一时间怔立在场,便是身后炮响,他都如同没有听见,只是隐约之间,听到一个亲兵欢喜的说道:“将军,大军已经入城了。”
秦大宝带着大伙儿一阵冲杀,这时候官兵已经是死伤殆尽,眼见这就要出得城门,却猛的听到一声炮响,接着便是潮水般的喊杀之声传来,秦大宝循声望去,就看到城门外,当先的是几十骑,身后跟着的是密密麻麻的士兵,正朝着这边而来。这般声势,饶是秦大宝,也不免心中发麻。他连忙回身,找到盖夫子,指着城外即将到来的士兵,问道:“夫子,现在该怎么办?”
盖夫子这时候已经是面如死灰,看着眼前,又是唉声叹气一番,究竟是一番努力,终成泡影。过了片刻,一声悲怆,“大势已去!”
秦大宝闻言不语,这时候却听得瘦猴道:“事已至此,不如请降。”
盖夫子摇了摇头,道:“我们几人便是投降,也必定难免一死。始作俑者,不死不行。”
瘦猴一听,不由一愣,秦大宝也不由呆立在原地,只想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只是城门口的士兵越来越近,然后又停下,当头那几十骑已经在重整队列。只过了半晌,秦大宝转过头去,望着身后尚存的三百余人,大声道:“我等都是因为齐之苛政,活不下去了,这才抗税起事。只半日之间,便已斩总兵,攻下府衙,所挡者杀,所拦者死,伏尸遍地,血流如海,永宁城中,谁能阻我。谁料城外大军,竟无一人知晓,竟如天降一般,这是天要亡我,非战之罪。事止于此,便是再战,不过徒劳而已。听说若是我们投降的话,只杀首领,并不会殃及你们。所以,你们当中,若是要投降的,我也绝不阻拦,自行放下武器,到府衙门口汇合,集体请降。若是不愿投降的,愿与我一道赴死的,那边请诸位等一下务必奋力向前,便多杀得一两兵士,也可慰我等平生,不负我们今日举事之志。”
此言一出,那盖夫子也是点头道:“你们赶紧散去吧,不要白白丢了性命。”
便在这时,却听到城楼上那郑巍大声喊道:“事至于此,尔等还执迷不悟?速速放下兵器,我饶尔等不死。”
这些人,听了秦大宝和郑巍这么说,顿时,觉得其中尚有一线生机的几人,便纷纷丢下手中兵刃,就往后逃出。待到这些人走完,秦大宝又点了点,尚有六七十人不忍离去。这时,就又听到那郑巍道:“秦大宝,我念在尔等勇武异常,心中甚是怜惜,何不放下手中武器,到时候我到将军帐前求情,或可饶你,又或者将军也起了爱才之心,收你在帐下,到时建一番功业,也未必不可。何苦做困兽之斗,白白丢了性命。”
谁来秦大宝还没来得及搭话,却听到盖夫子仰头骂道:“郑巍匹夫,休要摇唇鼓舌,蛊惑人心。我等本为大梁子民,所读者,诗书,所习者,礼乐。你们夷狄之人,不过是塞外茹毛饮血之辈,趁我中原大乱,引兵入塞,窃我中原。幸而我大梁国太祖高皇帝建都金陵,继华夏之衣冠,续中原之正统。然尔等财狼之辈,竟不知足,纵武逞凶,破我大梁社稷,更毁圣贤之道。上不修德,下行苛政,视我南人,如豚犬耳!我辈虽读孔孟,有温良恭俭让之行,然任人鱼肉,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我梁国旧地,各举义旗,同尊义帝,只求复我大梁,兴我圣贤之道。我虽然微末之人,却也自当响应。今日虽败,我岂能向尔等卑颜曲膝?十年来忍辱偷生,岂可再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