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功又不是让你去偷东西的!我说的亏了你,是因为吴家虽然诗礼传家,但是你爹取的那个正妻背后,却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势力,那家山庄虽然从不参与世事,但却有着极其古老且奇妙的传承。据我所知,那位正妻嫁入吴府带的嫁妆里,就有一本威力惊人的剑谱。”
吴阪收敛了笑容:“但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齐靖又揉了揉这男孩的头:“你母亲是希望你习武的,你父亲跟我们一起长大心里自然也有这么些惦记,吴家嫡子必然学文入朝为官,那么你娘生了你这个长子,由长子继承那本剑谱学武,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正因为当时你爹下了决心,那位正妻不乐意如此,才想不顾脸面对你直接动手,她也没想到你这么命大活了下来,还被你娘保护起来,再没给她留下其它伤害你的机会。”
吴阪垂下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他既因为有着这个孩子的所有记忆,所以对这件事情感到难过,替那位“娘亲”不值又对那位正妻有不少恨意与厌恶,却又因为自己的意识融入这具身体,而庆幸于自己拥有了再活一遭的机会。
吴阪的心情之复杂,齐靖自然不会知道。
“也罢,跟你这个孩子说这些,也就是给你徒增烦恼罢了。既然我要教你习武,那我也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也是替你娘对你做的要求。”
“什么事情?”吴阪抬起头。
“不要去报仇,或者在你有必胜且能全身而退的本事之前,不要轻易暴露自己,不要执着于你父母的事情……”
吴阪的眼神闪烁了下,终究还是归于深潭般的平静:“我知道,我会好好活着,不会傻乎乎去送死的。”
看到这个孩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而且给出了如此直白的回复,齐靖也是点点头:“你能明白最好。好了,我得赶紧将这身累赘收起来了,热死人了……”
吴阪看着齐靖回屋换衣服的背影,脸上的表情这才浮现出一抹苦涩。
自己的身世有些远超想象,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苦大仇深,那一夜乾京城里的剧变,让吴阪坚信被血洗的绝对不只吴府。而刚才齐靖的警告,也相当于暗中给吴阪提了个醒,若是他有复仇的心思,千万不能学了半瓶水就往乾京城里冲,有些人本就不是他现在能对付的。
吴阪将壶晃了晃,将最后一点混着茶渣的底子倒在自己碗里,学着齐靖喝茶的样子一口闷了下去,味道苦得他忍不住直皱眉。
待那苦味稍缓,甘甜的余香便从喉咙里涌了出来,有些涩,却让吴阪将胸腹中那口闷气随之吐了出去。
他将碗和壶带回厨房收拾了一番,把壶灌满凉开水后又拎回了后院,等吴阪再从屋里出来,齐靖已经将椅子与简易的小方桌都放到了一旁,把整个后院都空了出来,身上也换回了平时的布衣短褂。
“师父。”
吴阪这一声改口,喊的倒是让齐靖十分开心,但他马上将这份愉悦掩藏起来,端起了师父的严肃架子:“去,把墙角那把斧子拎过来。”
吴阪很听话地去抱起了那把大斧子,这是齐靖平时砍柴用的,他试着挥过几次,沉得根本没法随意举动。
“今天下午,你的任务就是劈柴,就在后院劈柴,我会去隔壁镇上买些菜肉,你不用管我什么时候回来,只要在我喊你进屋前,你都不能进屋,反正茅房在后院,听懂了吗?”
吴阪点点头:“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劈柴,但是不能换我自己的斧头吗?这把是师父你用的,也太沉了啊……”
“不行,就用这一把。你现在感觉斧子太沉自己还劈不好,没关系,你先练习空挥他,直接砍在木桩上。等你能保证挥舞这把斧子一直落在同一点的时候,再将木头放上去,然后尽量劈成大小一致的形状。”
吴阪砸了咂嘴,听上去就感觉胳膊很酸了,但他却有点兴奋地点点头,自己既然答应了不怕吃苦,那对这种重复不断的练习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当然不在乎这些枯燥。
齐靖说完就离开了后院,也离开了这栋紧挨着村庄边缘的小屋子,但是待齐靖的身形拐过一个弯,便化为一道虚晃的影子,飞快穿过那条普通人得走上大半天的土路。
吴阪站在木桩前,扬起那把对自己来说颇为沉重又难控制的斧头,深深吸了两口气。
“齐靖师父……您又是谁呢?”吴阪的话语中带着一种古怪的笑意,但很快他便抛开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面前的斧头上。
也不怕斧头太重挥舞的时候闪了腰,吴阪便直接开始尝试挥动他,令他吃惊的是,自己身体里有种暖洋洋的感觉仍没消散,让自己的力气似乎比平时还大了几分,这把斧头好像没有记忆中那么沉重了,但是想要控制好落点,仍然有不少难度。
斧头一次次扬起,一次次在厚重又宽大的木桩上落下,因为被吴阪控制住了力道,只凿出一个个轻浅的小坑。
男孩的身后,阳光在后院地上投下一道瘦小的影子,使得影子手中的斧头看起来格外巨大,随着日头越走越低,那道影子也越来越长。
吴阪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