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来到这世上,大概那位母亲就真的要承受失子之痛了。
俊逸少年明显从吴阪的过去里找到了某种共鸣,很是唏嘘地点点头:“难怪你做菜那么熟练……”
吴阪在心里默默吐槽,不,那只是因为我师父做菜太过难吃。
灰衫少年则在回忆自己知道的东西:“我记得吴家正室,好像是个隐世山庄的女儿,她的背景异常神秘,而吴家的妾室只是你父亲的贴身丫环,比不过人家的手段也情有可原。”
吴阪也是黯然地点点头:“是啊,最后我母亲还是死了,或许世人都以为她是跟吴家一同毁灭在乾京那血红一夜的动荡里,但我知道,她是在几个神秘人的逼迫下不得已服了毒。”
灰衫少年露出一抹疑惑:“你当时也在场吧?他们放过你了?”
“我当时也就五岁,装作不明不白的样子把毒药含在舌头下蒙混过去的。因为有人攻进了吴府,放了一把大火,那些人也没细细检查就赶忙走了。”
三个人都是沉默了片刻,俊逸少年把弄着手中的琉璃茶杯:“我们……好像都挺命苦的啊。”
吴阪的神色恢复了平静:“我觉得还好,人生在世不称意,十之八九难逾命罢了。”
俊逸少年又望向窗外,他的视线越过了白沙洲,越过那些荒芜的白沙黄土,盯着一座在风雨飘摇间永远耸立的城:“你就没想过回去?去乾京城里复仇,将那些夺走你人生的人狠狠踩在脚底下,那又该是多么让人舒心的一天啊。”
吴阪从这话里听出了俊逸少年的心意,知道这才是对方一番卖惨后的重点,对方刻意用有相似点的身世引起共鸣后,这就算是来劝说他了。
不过吴阪很直接地表达了自己的拒绝:“我的首要目的就是好好活着,所以吃好睡好远离危险就好。我师父知道我的人生愿望是快意逍遥,等我内功大成轻功有为,不至于随便被人拍死的时候,我就可以去浪迹江湖了。”
“你这愿望也……太没野心了点。”
吴阪也往窗外望去,想的却是陆清儿跟着彭予安他们应该不会惹事:“没办法啊,就算我想去复仇,又去找谁复仇?没有目标,自然没有动力了。”
“嗯,那若是找到目标了呢?”俊逸少年这样说着时,嘴边的笑容却像是要将人推下地狱般,透出一股子恶毒的味道。
吴阪却轻飘飘丢出一句话:“就算找到目标了,我也不会去复仇的。”
“难道你不恨他们么?可是他们害得你家破人亡的!”
吴阪握着饭碗的手紧了紧:“你不要太想当然觉得每个人都会盯着别人复仇,我知道在吴府里待下去我和我娘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现在能跟着师父好好学武,又进了书院好好读书,想必我那位娘亲在九泉之下也更希望看见我有所成就,而不是一心扑在杀人复仇上面。”
说到底,吴阪对这世界的“吴释”,对于吴府里的那位父亲,更没有多少的感情,对吴阪而言这人的存在感还没齐靖重要。
而那位母亲对他的期望,也如他所言,不过是最最寻常的平安喜乐、远祸远灾罢了。
俊逸少年沉默了片刻,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又一次细细打量起吴阪,他实在看不透,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心性为何如此老成,甚至隐隐有种不似十几岁的出世感。
俊逸少年又开口了:“既然你自己没有复仇的心思,那你愿不愿意帮助我?到时候……不论封侯拜相还是金银富贵,这一切都随你挑!”
吴阪叹了口气,啜了口茶净口:“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如此看重我,我可是连你的什么影卫都打不过啊。”
“啧啧,要知道练武十年能胜过小灰的人都不多,何况你跟他岁数如此相近,未来可期啊。”
吴阪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起来:“还真会挑潜力股买啊……也不怕赔本。”
这话另外两人左右是听不懂的。
不过灰衫少年也跟着点点头,难得附和起俊逸少年的话:“我练的功法虽然进境快,但是却是需要修炼之人有极大缺憾,才能忍受住这内功真气的阴毒。”
“你练得是啥?难不成是葵花宝典?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吴阪下意识问道。
灰衫少年愣了愣:“葵花宝典?这功法我倒是没听过……我师父确实是因为自幼入宫成了太监,才得以被影枭卫的前头目看中,传给他这门功夫。但即使是他找了多年,大多数人都难以继承他的衣钵,要么天赋不足要么缺憾不足,直到最后才找到了我。”
吴阪努力克制着自己往人下面看的冲动,那实在太没礼貌了:“那你也……是太监吗?”
俊逸少年又开始嚣张地拍桌子:“不是啊!当然不是!小灰就是天生无情,他要是个宦官我才不乐意带他从宫里出来!”
灰衫少年的脸色仍然不变:“虽说是天生无情,但是烦人什么的,我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难怪……也就你这样的还能忍受这位三皇子的烂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