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钰转了转眼睛:“伪君子?”
“这是你说的啊,不是我说的。下次我就告诉他你在背后这么说他,我倒要看吴阪还会不会老跟你一起数落我。”
沉默半晌,赵兴将手上把玩的茶杯放回桌上,看向窗外的目光多了一丝暖意:“他确实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灰衫少年露出了笑容,只是他虽然笑着,却仍然透出一种沉寂的味道:“你看人一向极准。”
柔风夹着淡淡的凉意,从大敞的窗户穿行而入,吹散了这小楼顶层的菜香,只留一抹清冷的茶味,逐渐冰凉。窗外有学生们的闲聊,有枝头雀跃的鸟鸣,有往来或走或跑还算热闹的脚步声,但却都远远地停留在下方,使人听不真切。
赵兴将自己手中的茶杯又一次满上了:“灰钰,杜爷应该将手上不少影枭的老人转手给你了吧?”
“是,不过他们大多都留在乾京城内的,只有几个人已经被我送去了你的封地。”
“在乾京城岂不是正好?帮我查查吴家和那个正室背后隐世山庄的事,不用太深,别引起宫里的注意。主要还是查查家里有没有剩下什么,有的话就给我送到白沙洲来。吴阪这个性子,我总要让他欠我大点的人情才好压住他。既然这人太过君子,不能以利诱之,试试以情以义服之也好。”
灰钰倒没有在乎什么君臣之别,而是很直白地道:“你借着情或义来压他,恐怕也只是一时之策,人心易变,难得长久。”
“没什么好办法啊,这是个难啃的骨头,但是我偏偏觉得这样的人才有意思。”赵兴说着这话,却用别有深意的眼光盯着灰钰。
灰钰也从桌边站起身,恭谨地行了一礼:“那我先去办事了,你不要出书院。”
赵兴不耐烦地摆摆手:“知道啦,我没蠢到连自己的小命都不在乎!你赶紧去吧!”
早已下楼去的吴阪,自然不知道楼上后来发生的这些对话,他在餐厅小楼前的院子里看到了彭予安几人,他们正靠在书院的长廊扶手边,陆清儿被他们围在中间,正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小手胡乱比划来比划去的。
“清儿!予安兄,你们等很久了么?”
见到吴阪走过来,陆清儿也是蹦蹦跳跳地就跑来了:“吴阪哥哥,我刚才在给大家讲昨天的事情呢,他们都夸我那两记拳头颇有侠风,嘿嘿嘿……”
彭予安和其他也是走了过来,连声附和着陆清儿这话,直称赞她打得痛快。
“吴兄,你是不知道,我们不爽胡破财这小子很久了。他就仗着自家有俩臭钱,天天胡作非为顽劣无教,本来他爹在白沙洲还有个大善行商的名头,声望很好的,结果都活活被他败坏干净了。”
彭予安说这话的时候,又是恼火又是不屑,想来这几人以前没少被胡财羞辱,早在认识的时候就被欺负不少次了。更何况这些孩子家里都是做生意的,下意识里很维护自家的名声,所以越发看不起胡财那么纨绔不堪的德行,厌恶中自然也带着不少鄙夷。
熊欢的弟弟熊乐跟他长得很像,但是却跟其他人完全不同,竟然直接穿了一身武术服进书院来,此时正坐在侧栏上晃着两条腿:“不过你们还是小心些啦。胡破财那歹货记仇得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跳出来烦人了。”
熊欢看不过眼弟弟这副丢人的模样,将他从侧栏上拽了下来,很快两兄弟便扭打在一起,熊欢没多久就落了下风。
不过看其他人都束手站在一旁,却没有打算去帮忙的样子。
陆清儿看着熊家两兄弟笨手笨脚地打闹起来,也是端起胳膊,学着辛先生唏嘘感慨的样子摇起头来:“这已经是今儿个第三回啦!他俩也不嫌累得慌!”
说完这话,陆清儿又笑嘻嘻地看向吴阪:“还是吴阪哥哥好,从来都让着我,这才是当哥哥的样子嘛。”
吴阪摸了摸陆清儿的头,心想自己只是懒得跟小姑娘计较罢了。
不过刚才熊乐那句话,却让吴阪暗自叹息起来。他之前在学堂里的时候便注意过了,今天胡财根本就没有来书院,看那小子死不甘心的样子,这时候大概请了假,还在家养伤,顺便煮一煮肚子里的坏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也跟赵兴一样,到时候琢磨出了个破计划,随随便便就找上门去挑事。
毕竟家住哪里这种小事情,在白沙洲这个消息很流通的地方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很轻易就能找到陆清儿和吴阪住的陆门武院,怎么都没可能藏起来。
不好办啊……
今天回去还得提醒下师父,让他这两天白天尽量不要出门,留在家里帮忙镇场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