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阪看了眼面无表情齐靖,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向了杜老:“杜老先生,只是送信这种事情,应该还不至于要您也跑一趟吧?”
杜老今天却没有平时那般随意,而是郑重地鞠了一躬,吓得师徒老少赶紧闪开一旁,齐靖连忙将杜老扶起身:“老杜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要我给吴阪你们师徒带句话,”杜老的眼神很是凝重,“宫中不知为何竟然传出风声,要立去年新生的四皇子为正,故而大少爷门下有变,二少爷门下也是满腔怨艾,乾京城恐怕……要再上演一回那夜的血色了。”
齐靖缓缓松开了杜老的胳膊,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他盯着陆门武院里被风摇晃的灯笼,半晌都没有说话。
三少爷赵兴是三皇子,那杜老话中的少爷不外乎是大皇子与二皇子,而乾京城上一次的血夜,正是好几户人家被灭门,朝中老派的中立官员们死伤惨重,朝外却有好几处江湖势力参杂其中的影子,被灭门的那些门户其中便有吴府。
而那一夜的记忆刚从人们的心里淡去,却又传来要再生异变的消息,让齐靖心里感到无比沉重,他想不通龙椅上那位陛下怎么会如此昏庸,任由自己的儿子把朝中势力瓜分一空?他难道真是活腻歪了,让自己两个儿子如此狠辣地乱来,然后把满城的人血都洒在那把龙椅前面?
吴阪又看了几遍自己手上的信:“杜老先生,这个消息究竟能确认几分?”
杜老长吁一口气:“唉,只怕是九成可信,剩下的一成,也得看大老爷的动作。他若没有动作,那乾京城这一次……只会把几年前的事情重新上演一遍。”
“师父,我们回京吧。”
齐靖摆了摆手,并不怎么赞成吴阪的话:“不,我还是想不通那位坐椅子的怎么会蠢到任由两个儿子这么闹腾,我更不觉得他会跟着两个儿子胡闹到立四皇子为太子,这消息本身就很蠢,蠢到很可疑。”
杜老难得地皱起眉头,吴阪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老人,露出这么悲苦的神情:“齐家小子,大老爷或是有别的深意,但是我们无从揣测。我要想按照大老爷的意思,继续护三少爷的周全,必定得带些能保住他的筹码一同回乾京。”
吴阪瞬间明白了:“而这个筹码还不能是与朝政牵扯太深的人,却又必须是有自保之力还能帮助赵兴的人,最好是在背后有足够的势力能在乾京城站住脚,是吧?”
杜老点点头:“你师父乃是不二之选。”
齐靖没好气地冷哼两声,依旧没说话,继续盯着小院里空旷的演武场沉思,他还在试着捋清这件事里的关系,但想要凭空揣摩清楚陛下的心思,又对乾京城现如今的情况没有足够的了解,这让齐靖感到无从下手。
最终,齐靖还是叹了口气:“我……回去。”
吴阪有些吃惊,他没想到齐靖犹豫再三,居然还是下定决心要回去,不过吴阪随即也表示出自己的支持:“师父要是决定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我们趁早启程吧。”
齐靖却按住了吴阪的肩膀:“不,要回乾京城也只是我回去,你还是留在白沙洲。我这两天就把齐家的阙半刀法传给你,你静心修几年,待有所成,再返京来齐家找我。”
吴阪脸上很直白地流露出自己的不安,他还从来没离开过齐靖的身边,这么突然间齐靖要走这么远,吴阪即使并没有什么孩子般的依赖,却瞬间失去了长久以来的安全感。
要不是齐靖,恐怕吴阪在乾京血夜后,会很久都生活在被人追杀的阴影中,能不能活到今天还是两说,更别提能练上什么武功了。
杜老瞥了眼吴阪,神情很是温和:“若你愿意,可以去少爷在北边的封地,雪庭郡虽然偏远凄寒了些,但在少爷的治下还算是富饶有序。”
吴阪点点头:“谢过杜老先生和赵兴的好意了,不过……”
齐靖见吴阪在偷瞧自己的神色,也顺势点点头:“我确实不打算让你去雪庭郡,你可以往更北走走。你不是一直想去闯荡江湖试试吗?等你学好了刀法,便顺自己的心意去那广阔的天地遨游吧,那对你的修行也有不少好处。”
吴阪脸上这才一喜:“好!那我一定更要好好练武!”
齐靖在吴阪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别嘚瑟了,把你师娘的信收好,早些准备晚饭去,好好招待下杜老。”
吴阪连声答应,高兴地跑走了,反而是杜老看着吴阪的背影,眉头拧到了一起:“你让他往更北走走,那可是边境……难不成你想让他去散勇军里走一遭?”
“看他心意吧!这臭小子心思可多着呢,我可管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