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一脸无辜:“库房一直在邱虎在打理,后来钥匙给了你,我也没进过库房,我并不知道库房里有这么多金银财宝,我若知道,就直接拿去买地了。”
花椒干笑了两声,拖着他一起收拾库房。
库房挺大的,就是里面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绸缎倒是放在架子上,但架子上全是灰尘,字画干脆摞在银箱上,屏风也摆得到处是,这个男人的心可真够大的。
好在裴泽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任由花椒差遣,重新量了尺寸,去铺子定做了木头架子和屏风,把库房里的物什分门别类的归纳起来,那些字画大都是常传送的,常传早期的画作大都是山河骏马逐鹿之类的,再后来几乎都是田园之类的画作,差不多装了两箱子,很明显随着心境的变化,笔下的画作也跟着转了风格。
有张氏带孩子,夫妻俩足足整理了半个月才算把库房收拾完擦拭干净,原先塞得满满当当的库房,竟然空出了一半的地,花椒还特意把一张不用的软塌让裴泽扛了过来,以后过来找东西的时候,还可以歇歇脚,裴泽瞧着也很舒心,往软塌上一躺:“早应该把库房交给你了,看看,收拾得多好,这空出来的地方还能放好多东西。”
时值晌午,碎金般的阳光从高高的窗棂缝隙影影绰绰地洒了进来。
在地上铺了一层淡淡的金色,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安静惬意。
“别,除了金银珠宝,乱七八糟地放在杂物间就行。”花椒伸了个懒腰,把库房单子挂在墙上,“库房不能随意打开的,除了咱俩,谁也不能私自进来,就是取个字画,也是要登记的。”
其实金银珠宝放在这里,她还是觉得不放心,总觉得应该埋在地下才安全。
要不然,就直接存到钱庄里。
“好,我听你的。”裴泽欣然同意,指了指空出来的地方,一本正经道,“你看,这里比较空,可以放张床过来,到时候进来找东西累了,就在里面睡一会儿。”
“现在库房的东西我贴了标签,一找就找到了,哪里还能找累了。”花椒顿觉无语,“再说,哪有在库房里睡觉的?”
“库房这边安静,怎么不能睡觉?”裴泽一把拽过她,让她坐在他腿上,低声道,“我瞧着你一直放不开,总担心被人听见,若是咱们在库房……”
这几日为了打扫库房,她每天都穿着紧身衣裙,加上她生了孩子,身材丰满了许多,又整日在他身边晃,撩得他心绪不宁,尽管两人每天都腻在一起,但他还是觉得欲罢不能,总想着多占点便宜。
“去你的。”花椒推开他,腾地红了脸,“这里这么多空房,干嘛非得到库房这边来,你变态!”
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说他们是新婚,几乎夜夜都缠她。
他年轻力壮的,害得她经常起不来,他好意思说在库房里……
她越是反抗,裴泽反而越是来了兴趣,不由分说地把她压倒在软塌上,顺势吻了上去:“我就是变态,我就想在这里……”
“别闹了,你看我这一身灰。”花椒在他身下挣扎不停,娇嗔道,“先去洗澡,要做也得等晚上嘛!”
“没有灰……”裴泽伸手去扯她的腰带,花椒不依,握起拳头捶打着他,“放开我。”软塌虽然是干净的,但两个人打扫库房衣裳都弄脏了,还出了一身汗,她不能容忍就这样跟他那啥啥。
两人正打闹着,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夏禹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侯爷,盛公子来了。”
裴泽这才放开身下的女人,语气清冷地应道:“知道了。”
花椒见他瞬间变成了禁欲男,忍不住嘴角微翘,伸手掐了他一把:“真能装!”
“你等着,看晚上我怎么收拾你。”裴泽摆着一张欲求不满的黑脸,捏了捏她的脸,“快去厨房说一声多准备点饭菜,再收拾一间客房出来,那厮说不定会住下。”
花椒欣然从命。
盛明衍虽然远道而来,却没有风尘仆仆的感觉,就像是刚刚出门又回来了一样,他捧着茶碗,翘着二郎腿笑道:“听说镇南侯买了一千亩地,准备当大地主,这不,我一听说,就赶紧投靠侯爷来了。”
“说人话。”裴泽冷着一张脸,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镇南侯。
“啧啧,果然当地主的人不一样了。”盛明衍喝了茶,自己给自己斟满,掏出一封信给裴泽,笑道,“我是从南直隶那边过来的,淳亲王一案,牵扯到了不少人,那个徐莺娘你还记得吧,她让我给你捎封信,说是对不起你,我吓了一跳,心想,你怎么还跟她有什么牵扯呢!”
“我跟她没什么牵扯!”裴泽打开信看,看完放在一边,蹙眉道,“果然是陈霸天搞的鬼。”
徐莺娘根本就没有怀孕。
连大夫都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现在说这些都没什么意思了。”盛明衍笑着摇摇头,“陈霸天大势已去,还被抄了家,这辈子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了,徐莺娘还算有良心,拿出了体己的银子跟她姐姐在当地开了个饭馆,生意还算不错,至于其他跟淳亲王有牵扯的人,都跟着倒霉了。”
“胜者为王败者寇,意料之中的事情。”裴泽起身提了热水壶给两人斟茶,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接任唐烁一职,留守豫城。”盛明衍伸了伸懒腰,咧嘴笑道,“我本不想来的,一听你在豫城,这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上任,豫城知府也是我的人,以后咱们又在一起了。”
裴泽点点头:“镇南侯府永远有你一间客房。”
“哈哈,那是肯定的。”盛明衍咧嘴笑道,“所以你在禹州买地,不如在豫城买地,禹州远不说,没有咱们的人啊!”
“禹州知府是我师父的学生。”裴泽淡淡道,“他不会为难我的。”
“我怎么不知道?”盛明衍大惊。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裴泽轻咳道,“低调,我师父不让说,连我家夫人都不知道呢!”
“那老头性子怪着呢!”盛明衍摇头道,“前些年我去找他求副骏马图,想挂在书房里,他都不肯,抠死了。”
“我库房里有好几副骏马图,你若喜欢,就去挑一副。”裴泽懒懒道,“只是你挂可以,不能假手他人。”
盛明衍:“……”
好几副……这么拽?
“梧桐镇那边怎么安排的?”裴泽问道,“据我所知,吴知县手上还算干净。”
看在花椒的面子上,吴知县的事,他不能不过问一下。
“放心,他被革了职,再过几天他应该就回来了。”盛明衍叹道,“只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淳亲王倒了,宫里那几个道士又得了势,满朝文武敢怒不敢言,朝廷什么时候才能清明起来。”
“快了,你安心等着就是。”裴泽一副看破红尘的从容和冷静,“所谓平衡之术就是如此,一个人唱不了对锣戏,咱们做好咱们自己就行。”
“说得也是。”盛明衍默了默,又问,“你不问问她怎么样吗?”
“想说就说,不想说就算了。”说得好像他跟她有什么似的。
“潇贵妃生了个小皇子,皇上视若珍宝,听说要择日封潇贵妃为皇后。”盛明衍把自己知道的说给裴泽听,“但好多大臣不同意,说潇贵妃之前嫁过人,不能母仪天下,明眼人都知道,反对的人,都是湘贵妃的人,皇上也很生气,把说闲话的大臣,流放了好几个,这才堵住悠悠之口,说起来她们姐妹俩还真是冤家,若是潇贵妃当了皇后,岂能放过湘贵妃,报应,都是报应。”
当年李湘湘设计让李潇潇失身给了蒋弘文,自己摇身一变成了皇妃。
哪知天道轮回,李潇潇竟然阴阳差错地进了宫,生下皇子,还即将封后,还真是天意难测!
裴泽没吱声。
这些人,这些事,对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了,遥远地他都不愿意再去想。
两人沉默半晌,盛明衍又肃容看他:“他还怀疑你吗?”
“应该不会了。”裴泽沉声道,“派来监视我的内卫都撤了,他真是太多心了。”
算时间,梁玉这个时候已经回京城了。
梁玉还算有良心,他相信他不会乱说的。
“其实你们是一路人。”盛明衍望望窗外,压低声音道,“你也一直防备着他,不是吗?要不然,你府上怎么会有虎卫出没?”
虎卫是军中精英自发组成的卫队。
不受皇上控制,也从不保护皇上,他们专门保护他们想保护的人,平日里神出鬼没,轻易不在人前出现,知道的人很少。
他虽然第一次来镇南侯府,但还是发现镇南侯府绝对有虎卫,因为虎卫最大的特点就是走路没有声音,他这一路走来,发现好几个不起眼的侍卫走路都没有声音,大多数人不知道虎卫的存在,也不会去留意谁走路有没有声音。
“我有妻儿,我不得不为他们打算。”裴泽并不否认,缓缓道,“我若不出事,虎卫永远都不被世人所知,一旦我出事,虎卫会立刻护送他们母子去西北幽州,我在那里留了些产业,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我不会让我的孩子为我报仇,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地长大,这也是我最后的退路。”
“真是难为你了。”盛明衍唏嘘不已,“你放心,就算那些道士是他的平衡之术,西北边境的隐患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除的,元将军的威望如日中天,他虽然试探你,但却不敢对你下手,你虽然不在西北,但西北军依然挑着你的旗号,军心所向,他心里很清楚。”
“怎么想是他的事,怎么做是我的事。”裴泽从容道,“我们这些从刀尖上走过来的人,靠得就是忠义二字,如今五虎将就剩下我和他,他若要真的跟我较量,我自会奉陪到底,不管结局如何,都是我的宿命,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儿为你接风,咱们一醉方休。”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走那条路不是。
反正他有准备,无论什么结果都不怕。
“对,一醉方休!”盛明衍更是豪气万丈,兴奋道,“这里没外人,快把嫂夫人也请出来,咱们一起喝个痛快。”
若是别人,裴泽肯定不会让花椒出来,但盛明衍不同,盛明衍是他可以把后背交出来的人,他很愿意花椒陪着他一起招待他肝胆相照的好友的。
花椒之前见过盛明衍,很是大方地端着酒菜过来作陪。
盛明衍很是健谈,天南海北地胡侃,还时不时地打趣裴泽,说他当年是个冷阎王,伤了好多贵女的心,还是花椒有本事,能拿下冷阎王的心。
花椒笑而不语。
说他是冷阎王,并不为过,她也领教过他的冷漠和无情。
只是冷阎王的另一面是纵欲无度……此时此刻,她都有些盼着他说的蜜月期早点过去,回归正常的夫妻生活,大概是习武的人跟寻常人不一样,她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热情似火……
“这叫缘分。”裴泽目光柔和地扭头看花椒,抬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拂到耳后,温声道,“见了她,我才知道,我之所以走过千山万水不曾停歇,就是为了回来跟她团聚,有她跟孩子相伴,此生我再无遗憾。”
她的一切都是他喜欢的模样。
宣哥儿更是他的心头宝,他希望儿子快点长大,他带他去骑马去打猎,想想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他第一次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花椒脸上火辣辣地,娇嗔地看了他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盛明衍轻咳道:“侯爷,我是客人,多少顾忌点。”
来的时候,他还打算跟裴泽秉烛夜谈。
但现在看来,是他错了。
想到裴泽给他们母子安排的后路,他心里又有些动容,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感动,不再说话,埋头大吃起来,裴泽心情很好,一边给花椒夹菜,一边问盛明衍:“你也不小了,也该娶亲了。”
“家里倒是催了几次,等我安顿好了这边的事再说吧!”盛明衍摆手道,“你知道,我这个人嘛,就喜欢到处溜达,如今有了差事牵绊,怕是不能跟之前一样说走就走了,我总得安顿下来,才能考虑婚姻大事,要不然,我一走就是大半年,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怎么会耽误呢,可以两个人一起去呀!”裴泽展颜道,“回头你画个路线图给我,等我们宣哥儿大些,我就带着他们母子出去走走,反正你到处都有客栈,我们先沿着你走过的路线走一遍再说。”
“没问题,回头我画给你,保准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盛明衍笑道,“只是一圈逛下来,得大半年的时间。”
“不怕,反正我们有时间。”裴泽看花椒,“等宣哥儿两三岁的时候,咱们就可以带着他出去玩了吧?”
花椒被他说的心生向往,点头道:“可以的,趁着他上学堂之前,咱们带他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
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
她很愿意带着孩子四处走走的,自从来到这里,她最远的地方就是禹州,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前世她就是旅游达人,只是囊中羞涩,也没去太远的地方,现在他们手头不缺银子,又有空闲,她当然愿意到处去玩玩,何况有裴泽这么个现成的保镖在,她无需担心安全问题。
“哈哈,你们两口子还真是合拍。”盛明衍哈哈大笑,“看来,我娶妻之前,先得问问她,愿意不愿意跟我云游四海,到时候,咱们两家一起去,保准更热闹。”
两口子也跟着笑。
“对了,上次客栈起火的事,我查了,是淳亲王的人所为,并不是我客栈里的人。”盛明衍这才想起此事,“应该是一路跟踪你们来的,好巧不巧地,你们没有住在我那里,你们放心,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了。”
“不是自己人就好。”裴泽微微颌首。
酒饱饭足,盛明衍起身告辞:“我的行李都在都司那边,我得回去安顿一下,咱们改日再聚。”
人家两口子卿卿我我,他不好拉着裴泽彻夜长谈。
既然不能长谈,不如先回去,改天再来。
“大人,我已经给您收拾好客房了。”花椒道,“不如住一晚休息一下明天再走。”
“多谢嫂夫人,我还是回去吧!”他可不是不知趣的人。
某人重色轻友。
他留下不是自讨没趣嘛!
两人一直把盛明衍送到大门口,目送他骑马扬长而去,他才捉过她的手,拥着她往回走。
月色如水。
微风徐徐拂过,草木轻轻摇曳。
整个镇南侯府沉浸在寂静当中,偶尔有侍卫远远路过,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走了没几步,他温柔地把她拦腰抱起,大踏步往回走,花椒顺从地伏在他宽厚结实的胸膛上,感受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内心深处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和感动,月光里,他的影子格外硕长挺拔,如果这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醒来。
但这又不是梦,她知道他带着她走他们共同的路,这条路上,无论甜蜜还是痛苦,他们都会一起面对,她喜欢这种感觉,相信他也喜欢,有夫有子,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