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他回到营地的时候,天色已经黑得快要看不见了。
营帐早就布置好,狩猎了一天的刀客们已经将各自的战利品褪毛洗干净,正架在火上烤着,油脂的香味飘荡在空气中,惹得人食欲大振。
他们大多数都是打到黄羊,当然,还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居然狩猎到了野驴!
这些都是合作分工的劳动结果,单凭个人,就算是技艺再高超,想仅凭箭矢杀死这些野生的动物还是蛮困难的,更何况,刀客们还得节约马力,不得奔快了。
当然,石头并不知道这一点,他看到大伙儿满载而归,再想到自己练了一下午箭的窘境,更是脸红成一片,也不凑到火堆前去取暖,而是悄悄的流进了自己和牛伯的营帐里。
他蹑手蹑脚的踱过去,发现里面没有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新得的这把黄桦弓擦拭干净,小心的收藏起来,就和衣躺下,默默的想着心事。
“呵,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吃烤肉?”
不知道什么时候,牛伯走了进来,一身的酒气,显然,吃喝了不少,看到石头已经回来了,不由得眉头一皱,凑过来说道。
“我不饿……你们吃。”
石头转过身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是,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牛伯见他那沮丧的表情,稍微一想就明白了,不由分说的把他的一双手举起来,借着帐篷里的烛光,定眼一看,顿时啧啧出声,“好小子,练得可够认真的啊……手都破皮了,哈,还有血迹呢。”
石头使劲把手缩回来,低着头,轻叹一口气,“我笨,没射好。”
看来这伢子下午栽了跟头呢……
牛伯打了个饱嗝,拍拍胸口,压住翻上来的酒气,这才笑着说道,“哪有人能一天练好的?你得天天练,不歇着,慢慢的找感觉……来,你小子,以后练的时候把这个带上。”
说着,牛伯在口袋里摸索一阵子,掏出一个圆形的铁环,“诺,这是护指,可以保护你手指的,别年纪轻轻的,把手上搞得都是伤。”
石头依言接着,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说道,“我老是射不准,头几箭还可以,后来越来越不准了。”
这是他头一次解释,牛伯耐心听着,等他说完,才语重心长的教导道,“那是你心急了,这射箭,第一条就是心态平和,不急,手就不会抖。而且你连续不断的射,呼吸没调整过来,箭头就是颤颤巍巍的,瞄不准……”
不厌其烦的对石头解释了一些要领,直到对方完全明白了才作罢,牛伯看看外面的叫喊声已经减弱了不少,就把石头拉起来,“走,出去吃一点,累了一天了。”
“我……不去了。”
石头站着不动,小声的反驳道,牛伯一愣,随即猜出了他的想法。
“害臊个屁!人家能打到猎物那是有本事,还欠你那口饭不成?好好出去吃着,都是一伙子弟兄,见外个屁。”
操着粗话教训了石头一通,牛伯不由分说的把他往外面拉,行到帐篷边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扭过头来,对他严肃的说道,“喂,这可是这趟贸易最后一次可以这么痛快的喝酒吃肉了,过了明天,你想吃,也吃不到了。”
“为何?”,石头有些不明白,轻声问道……他现在在牛伯面前没那么拘束,胆子也大了不少。
“呵呵……你也不看看行程,明天,咱们就进入了胡人的地盘。”
“是吐蕃人么!”
石头神色一冷,眼睛里顿时杀过一丝强烈的杀意。
牛伯看得神色一变,不明白这个少年人怎么会突然变了个模样……张力和孙猴子把石头的身世告诉牛伯的时候,都刻意回避了那场惨烈的屠杀,所以牛伯也不知道这其中的缘故。
“到也不是……吐蕃还在西南边,这个地界住的胡人主要是羌族人和氐族人。”
牛伯最终还是给他解释了一番,同时暗地里留心石头的神态。
让他放松一口气的是,当石头听到不是吐蕃人后,眼神中的恨意没有那么强了。
这就好,心中带着仇恨,只会被怒火蒙蔽双眼,做出不理智的举动来……这一点,牛伯有着刻骨铭心的体会。
要是时光再回到那一年,说不定他在处置背叛的妻子和她的情郎时,又是另外一种做法……当然,这是他看淡世事后的心境所致,要是真的回到几年前,这个曾经烈性的汉子很可能还是会那么做。
快意恩仇,那才是血气方刚的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