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云顶天宫。
作为众仙神离开尘世,登天而上的居所,这立于天际彼岸的飘渺之地,正是距离外界最近的世界缝隙所在。
想要到达天界,只有登临不周山巅,沿着通天建木一路而上,再辅以仙家神明的指引,方才能够开辟出通道,有缘到达这众神聚集之处。
其中但凡走错一步,都将无缘登天。
而云顶天宫,则是天皇伏羲所居之地。
只见在这云雾飘渺,灵气汇聚的巨大宫殿中,这位看不清面容的先天神灵睁开眼睛,看着那人间紫气汇聚之地,发出振动人心的神音:
“广成子,你说对了。”
“这些被我们称呼为凡民的人类,虽然血脉脆弱,一触便碎,但是那蕴含于精神深处的坚强,却足以让人动容。”
“自魔域群魔退避墨渊之后,这数百年来,姬轩辕做的不错。”
“陛下所言极是。”
云雾朦胧,一道人形渐渐由虚转实,暴露在了这位巨大的神明面前,白须飞扬,面露欣慰之笑,对着伏羲躬身回道。
作为以人之身,修行成仙的广成子,他对凡间的人族天生便亲善无比。
数百年前,正因不忍天地众生受到魔域魔族侵犯,广成子特地于崆峒山开宗立派,广收四方英杰,教授仙家法术,成道之路。
像人族著名的剑术大师缙云,黄帝姬轩辕等存在,都曾在他座下修行过一段时日。
“几百年光阴就已翻天覆地,姬轩辕,这就是你不愿入我门下,成仙了道的目的么?”
“见得今日天地人间,又何须千年万年。”
“这一局赌约,是本座输了啊...”
广成子回应伏羲,之后目光便投入到了正前方的华丽古镜之上。
这是位于云顶天宫的窥天镜,可以照到凡间每一处角落。
短短数百年来,仓颉造字,一统古篆化出今法,开辟了人族历史传承。
而从此始,奇巧工技而又富含奇效的方法,便不断在这支具备创造精神的民族中传播开来。
嫘祖织丝、舜制陶器、杜康酿酒...
广成子正见着那凡间的民众耕犁田地,采集粮食,渔民借助船具便利出海,一片丰收。
即使武道修行不重资质,但也不是人人可以修行。
其中艰辛与付出,亦不算小。
但是就算不能修行武道,现如今的普通人也不再会为最基础的衣食而忧,在如广成子这般仙人眼中,姬轩辕仅凭数百年便能做到如今地步,是极为不可思议的。
“数百年,于我等仙神而言,不过春秋一瞬,沧海一粟尔。”
“但这凡间文明却能在姬轩辕的引导下,做到如今的地步...”
“不可思议。”
天皇伏羲散开玄光,露出真容。
那是一道身穿金红华丽长袍,面容俊美,眉心有一道金色玄光印记的伟岸男子,他仅仅只是站在这里,便让天地都生出渺小之感。
这便是天地人三皇果位中天皇的持有者,掌握世间与仙神秩序的天界之主,伏羲。
“他改变了我对于人族的看法。”
伏羲面无表情,一双星眸望穿亘古,似乎是回忆起了久远岁月之前,那戾气萦绕的安邑部落。
“陛下,个人的行为,并不能代替一个族群。”
“当年的安邑蚩尤太过偏激,他对于仙神之辈敌视至极,也正因如此才导致出之后的一系列事故。”
“但这只能代表他一人的态度,最多代表整个安邑,却不能代表整个人族。”
“人和人族,是不一样的。”
广成子听着身后王座之上的伏羲声音,未曾转身,只是摇头一笑,淡然解释道。
“世间有定数,秩序与规则,不容破坏。”
“蚩尤生来有命数,堕入魔渊化为始祖魔,乃是天定,而吾只不过是做了应尽之事。”
“若是让其手持始祖剑逐鹿天下,恐怕地界将会生灵涂炭,这既不是吾想见之事,也不是地皇想要看到的。”
“世间万灵,应该在天地的指引下自由生长,能做到什么地步,那便是他们自己的命数。”
“而破坏规则的存在,吾自然不会任由其放肆。”
伏羲微微颔首,算是认同了广成子的话语。
姬轩辕于赤水河畔拒绝天界驰援,一战平了魔渊动乱,斩杀一尊魔域始祖魔,逼退魔域之主蚩尤的战绩,足以让伏羲将姬轩辕放在同等的地位上比较。
“看得出来,地皇很欣赏人族。”
窥天镜转,露出一道布衣身影。
这布衣身影形似老者,亚麻布袍、须发斑驳,脚踏草鞋,腰佩青囊,拄着若木之杖,正躬着身子,迎着烈阳采摘药材,脸上笑眯眯的,没有任何架子,看上去就和芸芸众生一般无二,没有丝毫出奇之处。
但若是落在认识这老者之人眼中,他这副容貌便能引起莫大波动。
要知道天界神灵,除去后天得道的仙众外,便以天皇伏羲为尊。
伏羲主掌天界,精通周天八卦,代天牧首四方,至尊至贵,号为天皇,乃是群神之首,天生神灵。
而伏羲之后最为尊贵的大神,便是这地皇神农了。
神农凡事随心性而为,无拘无束,性喜游历神州,热爱大地,十分喜欢探究百草和渔牧,有对万事万物的探究和再造之心。
他的行踪不定,对万物抱着任其自由发展之心,既不着意扶持,也不刻意打压,是神灵中最为贴近众生的神。
“化身神农氏入人族部落,尝百草,创医学,教授人类耕种五谷,将织麻传授给人族,地皇大人对于人族确实贡献不小,值得尊敬。”
广成子看到老农状的老者摘完药材之后抬起头来,看向天际,对着他与伏羲二人笑了一下后,目露一丝尊敬,对着伏羲如是答道。
“上古春秋百族,直至今日,几乎凋零殆尽,只余人族繁荣昌盛,不是没有道理的。”
“把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一起,形成一个国么...”
“好一个姬轩辕,好一个人皇!”
“或许吾率领仙神远遁尘世,前来天际彼岸的决定是对的。”
“此子足以与吾和神农并肩而称。”
伏羲金红大袍一扫,窥天镜内容逐渐转换,化出了那一身黑袍,头系发绳的高大男子身影。
盯着姬轩辕看了良久之后,伏羲挥了挥手散去了窥天镜,语气平静且淡漠的说道。
作为天界之主,伏羲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维持世界的秩序。
防备蚩尤,是为了防止世间生灵涂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