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走在女子身侧是一位高大的男子。男子着蟒纹黑袍,腰配长剑。女子走得很慢,男子亦步亦趋,双手垂下,紧握成拳。
钧天广乐伴着阵阵滚雷,满月站在最上,看着这两人不断朝祭坛走来,平静的心不断被搅动着。
这是她最早的记忆,也是她忘记的记忆,为什么会在镜中看到……
晴朗的天空中本没有一点雨水,但随着白衣女子登上祭坛阶梯,天空霎时变得昏暗。一滴雨水落在了满月的额间,她方一抬头,就见雨水已撒落了下来,宛若开场的幕布,被掀开了。
眨眼间雨就大到能遮蔽视线。虽没淋在身上,满月却觉得浑身发冷。
她见女子目无旁物,就这样登上了祭坛,而黑袍男子用铁链将女子绑在了坛上正中的白玉柱上。
女子抬眼朝他看去,男子却刻意避开了她的视线。满月走近,见他皱了皱眉。
“时至——”
报时的声音有些刺耳,乐声停了下来,编钟开始了独奏。一下下的,像是在敲击着心脏,更像是在敲打着灵魂。
满月只见黑袍男子抬手抚上剑柄。他的喉头滚动了一下,拔剑出鞘,直指白衣女子胸口。
雨幕之中,他的剑尖在发颤,他的手在颤抖,说明了他的心在动摇。
既然这样,既然没有下定决心,当初又为何将她绑来,用半个同门的性命来换取不知是否能得到的前程?
牧殊儿本跪在柱前,黑袍人却迟迟没有出手。他已等不及的,于是站起身来抬手从黑衣人的手中夺过了长剑。
黑袍人一下,跪倒在地,只听人皇道:“闭上眼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的手腕微动,长剑刺入女子胸口,直触玉柱,白衣顷刻染成鲜红,像是盛开了一朵灿烂至极的红花。
轰天惊雷响彻坛地,满月看到牧殊儿扬起嘴角,朝着天空张开双手,大声喊道:“你看见了吗!你看见了吗!你若不现身,我便继续杀!我要杀千人,杀万人,直到这世上一人不存!”
他朝空中嘶声呼喊,他在雨中疯狂大笑。
坛场上的众人都被这笑声所动,他们望向祭坛,望向空中,期待能发生奇迹。
少年不断大笑,笑容扭曲了他的面庞。笑着笑着,空中竟真出现了一道黑影。
这黑影如同一道流星,从天边划过,直冲祭坛。
牧殊儿也抬头望着那黑影,却皱起了眉头。他回手拔出染血的长剑,朝冲来的黑影斩了下去。
这一下本该将影子切成两半,没想到影子躲了过去,径直冲入了白衣女子的胸口。
汩汩鲜血被堵住,伤处霎时愈合,人皇持剑要再刺,没料到黑袍人徒手抓住了剑。
“够了!”黑袍人跪地吼道,鲜血从他的指间滑落,被雨水冲刷下去,同女子身上的血淌在了一起。
“放手!她本就不能继续活在这世上!”人皇要抽出剑,黑发人却抓得生紧。
见拔不出来,人皇直接将剑往前送去。
剑刃切开阻挡它的一切,在将刺入女子时,女子的胸口涌出了一股黑雾,随即裹挟住了剑身。
黑雾像是炸开了似的,就这样将周围一切吞没......
暮色来到了祭坛之上,他看着这一切,最终看向满月:“这是什么?”
“是什么呢……”满月喃喃道。
她也不知是什么,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但能肯定的是,暮色是为了他自身的目的悬赏了她。
而她,似乎也没有反抗。难道说……她是自愿死去的吗?可是暮色又是怎么知道,她是那把能够打开大门的钥匙的呢?
恍然间,她又瞥见黑袍男子的面旁。
二谛宗的大师兄,薛鉴禄的身影太过闪耀,她几乎都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他是从哪儿听说的呢?是义父那里吗……所以他为了得到权力才将义父……
雨一下停了,她和暮色站在了一片吹拂着和煦微风的林中。
“看到了吗?”满月深吸了口气,笑着看向暮色:“你对你师傅的执念太强,就会导致这样的结局。”
暮色看着满月,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显然还沉浸在方才的情境之中。
“我杀了你?”他问道。
满月不知她能否回答,所以没有说话:“比起这个,更要紧的难道不是考虑怎么离开这里吗?啊,真是没想到我会和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一起参加考验。”
“谁是小屁孩啊!”暮色气鼓鼓地朝她吼道,一瞬似乎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但他下一瞬又沉默了,果然看到那好似着了魔的自己,心中只觉得疑惑吧。
满月抬头看向周遭密密匝匝的树林,于是几下爬上了树。
只见正午的太阳悬挂在空中,这里是何处,她辨不出来。
“我走了,不要跟着我!”下方,暮色朝她吼道。
“明明是你跟着我……”满月小声嘟囔道,却在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妙的气息。
她低头看向手腕,伤口已然愈合,这是多种血统的好处,但是——
抬头看向空中,太阳照耀着一切,不见一丝阴霾,但不同寻常的声音进入了她的耳中。
满月瞬间落下地面,扛起暮色就跑了起来。
“干什——”暮色话音未落,身后就响起了“轰”的一声。
暮色吓到脸色惨白,一时又要跑,满月拉住了他,将他挡在身后,回头看去。
树木轰然倒塌,一时连成了一片大火,一个身影从废墟中站了起来,吹了吹指尖的烟雾,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长着尖耳的男性身着黑袍,一双上挑眼睛朝满月看来,微微眯起,似乎在判断着她的身份。
“没想到有人能察觉到…...幸亏没跑,否则我的火球可会自动追去的。”他打量着满月,问道:“这里是仙界吗?”
“不是。”满月淡淡道:“既然你要去仙界,来到这里时走错了地方。建议你现在离开,在太阳还没落下去的时候说不定能找到路。”
男性抬头看了眼太阳,弯身拾起地上的叶片,遮在了头顶:“说的是,这光实在太亮了。但走不走,我还没想好啊。”他顿了顿,道:“是有人把我召唤来的,这并非我自愿,那么,召唤我来的人……”他看向满月,视线又移到了暮色的身上:“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