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遭这一番惊吓,并未觉得如何。眼下脱了大汉的爪子。沈清只觉头脑微微一阵晕眩,同时肚子咕噜一阵响动。却是饿得狠了。
当即也顾不得去管那大汉的死活。双眼左右一瞄,眼瞅着先前那匹倒毙的马儿所在,蹚着雪快步跑了过去。
待从马鞍子下将布囊拽了出来,七手八脚解开绳子一看。沈清双眼顿时一亮。
谢天谢地,果真是馕饼!离开镇子之后,上一次吃上馕饼已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咦?”沈清鼻子动了动,打开袋口伸手进去一翻。小手伸出来的时候,却是多了一坨染有油腻的纸包。尚未打开,一股带有葱姜味儿的肉香已然扑鼻而来!
竟然还有肉!
注视着纸包中足有自个儿两个拳头大小的肉块儿,沈清深深地咽了咽口水。有若手捧至宝。这么大一块肉即便是在镇子里的时候,也只是偶尔从六婶家和王老实的汤锅里看到过。然而仅仅只是看到,却从没想到有那么一天会出现在自己的手里。
爷爷,要是你还活着该有多好,这块肉足够咱们吃上许久。
想到爷爷临死前不过是吃了小版块白膜,就连肉汤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沈清不禁悲从中来。眼角一红,黑白分明的眼底顿时蕴起了雾气。
雪地之上,小小少年孤身坐在一堆尸体中央,手捧着一块冻得硬邦邦的肉块儿轻声抽泣。泪滴和着哀思顺着眼角滚落,尚未落地已凝结成冰点。
引孤独而思念,因无尽的思念而越发孤独。
在这一刻,沈清第一次真正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直至良久,沈清默默地将肉块放到嘴边小小咬了一口,却又舍不得咀嚼,将之含在嘴里,任凭冰冷的肉干儿在口中变得绵软、温润。
(本章未完,请翻页)
随即他将剩下的肉块儿重又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入袋中。这才取出一片被马鞍压碎的馕饼,就着葫芦中的清水,和口舌间残余的肉香大口地吞咽着。
关中!清儿一定要带你去关中!
注视着从后背上借下的包裹,沈清吃着冰冷的馕饼,心中却前所未有的火热。无论这一路怎样,终有一日必会去到关中。这是爷爷最后的心愿!
而爷爷的心愿,就是自个儿的!
就在沈清心有所思之际。前方雪地之上,大汉的身躯突然动了动。
“娃儿,来,来搭把手......扶咱起来。”
这人醒了?莫不是见我吃东西,他也饿了吧。沈清抬头一看,雪花依旧簌簌,呼啸的北风不知何时却是渐渐停了。头顶天色偏暗,自个儿这一坐竟不知不觉过了小半天!
醒得正好,还当心你给埋了呢。爷爷常说,莫要欠别人的,也莫要让人欠自己的。不过自个儿救了他一命,吃他两个馕饼应该算不得什么吧。
心中既安,沈清三口两口将手里的馕饼匆匆吞下,拽着盛食物的包裹往肩膀上一搭,起身走了过去。待走到大汉近前,却是远远站开,不敢靠近。先前那一爪子,手腕现在疼着呢。
“娃儿,莫怕,搭把手扶咱起来。”
“扶你起来可以,你,你可不能再抓我!”
“先前咱为了活命,对不住了,娃儿放心,咱不抓你。”
听大汉这么一说,又见他脸上闪过一丝歉意。沈清这才轻轻吁了口气,将包裹往雪地上一放。小步走上前,伸手托住了大汉的后脑勺,紧接着手臂用力连扶带推,将他上半身扶直了起来。
“娃儿不错,还有把子傻劲儿。”大汉这一番挪动,显是牵动了伤口,一面疼的龇牙咧嘴,一面开口说道。
“那当然,我可能背一挑子柴火什呢,没点儿劲儿能成么。大叔,你饿了吧?”
见这大汉语气和缓给自个儿赔了不是,先前又与马匪放对儿,八成不是坏人,沈清原本就是个热乎劲儿的性子。当下连称呼也给加上了。
“是有些饿了,刚才多亏了娃儿,咱这条命算是回来了。”
“大叔你等着,我给你拿吃的和水。”
“娃儿啊,这白毛天的,你一个人在,在外头晃荡个甚?”大汉注视着沈清瘦小的背影,恢复了几分明亮的眼底闪过一丝好奇。
“我要去关中。”沈清说着,解下腰间的葫芦,连着一个馕饼递了过去。
“嘿,你一个小娃娃敢说去关中?饿不死你,也要冻死你。”大汉颤抖着双手,费劲儿地接过葫芦和馕饼,小小咬了一口,口齿含混地说道。语气中不由带上了一丝打趣。
“谁说去不了,我是不怕冷的。”
“鬼娃娃,睁眼说瞎话。这白毛天就连咱也吃不消,你怎敢说不怕冷。”几口饼合着水落肚,大汉精神头儿渐长,说话的声也大了几分。
“谁说瞎话了?”沈清撇了撇嘴,满脸不服气的样子。
“你这娃娃,还嘴硬。那你说说看,为甚不怕冷啊。”
听大汉语气中挤兑的意思,沈清一捉急,便把自个儿被大狼追着误入了石隙,吃了果子被红蛇咬伤昏迷的一番经过说了一遍。
然而却没注意到,大汉在听他说起那红果儿的时候,眼底神色一变再变!
注视着沈清的目光隐隐多了几分异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