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走了,欧阳文正进了正厅。
“爹,我也要学点东西。”欧阳文正跟老爷说。
“你又要闹什么幺蛾子?”对欧阳文正的话,老爷没当回事。
“爹,您这么辛苦,我总是闲在家里,这太不孝了,我要学着怎么管厂子。”欧阳文正接着一本正经的说。
老爷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那表情虽说也不大信,但总是有些欣慰的。
“行吧!你明天跟那几个招来的学徒一起去账房学习吧!”老爷站起身来。
从面粉厂出来,三姑娘哼着小曲蹦到了西街口张爹爹家。
张爹爹家里是养鸟的,养的就是芙蓉鸟,也叫金丝雀。有鲜红色、金黄色。
他小院的角落里有一间长方形的小屋,里面一共有四层,有大约三四十个繁殖笼。每一个繁殖笼就是个小家,它们一对对会自己产蛋、自己孵化、自己喂养。
以往每次送鞋,三姑娘都会玩上半天,张爹爹总说:“你要么?我送你!”
三姑娘总是摆摆手,“我不会养,我就不要害性命了!”
“张爹爹,你的鞋。”今天,三姑娘又来了,她把鞋递到了张爹爹手上。
张爹爹坐在小院的摇椅上,穿着白背心,摇着草编扇,以为三姑娘又要玩上半天。
见三姑娘没有看鸟的意思,“来,丫头,给你。”张爹爹掏了兜里的钱递给三姑娘。
三姑娘立即就掉头回去了,沿路还买了个咸味的烧饼,一串有苹果、山楂和橘子串成的糖葫芦,一路蹦回了家。
回到家,三姑娘思虑着母亲很难说服:
“大姐早年就嫁了人,二姐去了崇民求学,家里就自己一个女娃在身边跟着母亲做鞋。民国初年,一听说可以不裹脚,母亲就没让自己裹,说是为了家里有个跑腿送鞋的人,也是想起大姐、二姐裹脚时留下的泪,不忍三姑娘再受这般折磨。尽管大姐,二姐后来也放了脚,但与从没缠过的足相比仍是有些不同。”
于是就溜到了厅堂——也是父亲的私塾讲堂窗外。
讲堂比一般的平房略大,5米宽,9米长,不算父亲的案几,分两列一共紧凑凑摆了10张学生的课桌。
父亲穿着黑色长袍马褂,蓄着络腮胡子,看起来比实际年纪大30岁。
父亲站在厅前,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戒尺背在身后,闭着眼睛,轻摇着头,有节奏的领读。
四弟、五弟坐在最后一排,假装和其他的孩子一起跟着父亲读,其实只有父亲和其他孩子的声音: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学子们学着父亲摇头晃脑,拖沓着节奏。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父亲拿戒尺敲了下案几说。
学堂的孩子们抄起书袋、一窝蜂似的“飞”了出来,欢呼雀跃。
四弟、五弟奔到院子的大树下不知玩着什么,不是蚂蚁应该就西瓜虫或者蛐蛐、或者蚂蚱。
三姑娘走到讲堂门口穿过着急出去的孩子们,径直走到父亲的案几旁。
父亲正在清理书本,并没有抬头。
“爹,我有件事想同您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