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他忙拿过来又详细的看看:“不错,这纹理画的如此细腻,看来彬彬还是有些天分的。”
“嗯,她现下年纪还小,等再大些可以进綉坊临摹图样、学习刺绣。将来我还算是有指望了。”依婷满脸的骄傲,映在穆翊帆眼里如红梅绽放。
他又走近一步,挨着她坐下,握着她的手:“女儿有天分我们做父母的当然要为她筹谋,过些时日不如找个画画的师傅教教她,远比她自己在家里瞎画要强百倍。”
“真的吗?”
“我何时骗过你。”
她往相公怀里靠去,说道:“如此甚好。她如今也满十一岁了,是该收收心少些玩闹,多学些本事。”
穆翊帆点点头,轻轻把她揽住:“只是女儿本事再大,却也不是你的指望。将来她嫁了人你也要陪着吗?你有我,便是有了指望。”
他的话却令依婷本来柔情的眼神暗淡下来,从他怀中坐直,扭过了头不再看他,嘴里说:“我哪里敢指望你,我有綉坊,便是了。”
穆翊帆知道她又想起伤心事,刚要把她身子扳过来哄哄,却听到门外李阿嬷禀告:“主家、娘子,沈行主着人送年货来了。”
在刺桐城内,除了依婷绣坊还有两处宅邸为穆翊帆牵挂。一处是城中呈祥巷里的穆氏老宅,里面住着穆翊帆的母亲莫老夫人和他的嫡妻张芸娘并嫡子穆鹤男;另一处在城西北,“福德街”里。
福德街是个老街。街里面的宅邸只有两处挂着匾额,它们都属于一户人家。一处在巷子头,匾额上写着“云凤标行”,另一处在巷子尾,挂着“沈宅”的匾,“沈宅”就是云凤标行行主沈英的宅邸。
泉州沈氏是此地真正的世家大姓。沈氏在泉州兴盛了三百年,枝繁叶茂,族风纯正,族中人才辈出。族人虽多在惠安聚居,泉州城内却也不少达官贵人、豪门大户是族中子弟。沈英家也属沈氏,而且依袭的还是沈氏正嫡大宗。
因沈英的养父沈琪与穆翊帆母亲莫老夫人年轻时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姻缘,后来阴差阳错被迫分离。莫氏又嫁给了穆淮,生下穆翊帆。穆淮去世后,沈琪虽然没能再令她回心转意重续前缘,但两家这非同一般的关系却是再也更改不了了。沈琪因此一生未再婚配,只收养了沈英一个儿子。沈英本是沈琪一个族弟独子,自幼父母双亡。三岁时被沈琪收养,带到泉州。于是沈英跟穆翊帆就成了伙伴,因两人恰巧同年同月同日而生,意气相投,就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淘气捣乱,成年后又彼此鼎力相助,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依婷听李阿嬷禀报,忙挣脱穆翊帆的手站起来,出得门来。门外云凤标行送礼的标师见了依婷忙机灵的作揖,口里说道:“给孟娘子问安!我家行主让在下给您和穆行主送年货来了。行主在漳州巡查,走前特意嘱咐我家主母有了好的年货先紧着依婷绣坊。今年的年货类多质优,昨日刚运来,主母就赶紧着在下来送了。”
依婷让他快起来,含笑说道:“又劳烦你们行主惦念,回去后替我问候他和骆大娘子。年上我们肯定要去给沈老太爷拜年的。”
那标师又说:“我家老太爷说‘过年了想人多热闹’着我送上帖子给穆行主和孟娘子,请您伉俪带着穆姑娘除夕夜到家团聚。”说着拿出大红色请帖呈给依婷。
穆翊帆此时恰也跟出来,接过帖子问:“可还送到呈祥巷了吗?”
“怎可忘了请穆老夫人!昨日老太爷专门吩咐李主事去送的。老夫人已经欣然应允了,说是会带张大娘子和穆公子一起去。”
听说此话,依婷眸子黯淡下来,明显有些不悦。李阿嬷见状忙让一旁的丫鬟把那标师让到一进大门里东厢客房歇歇脚、饮杯茶去。
依婷见他去了方才嘱咐李阿嬷道:“回头别忘了封个赏给人家。让阿福他们几个把货清点一下搬到库房去,有那时鲜的封好后放冷窖里。”
李阿嬷应下,又说:“除了往年都有的肉禽和年糕,这次沈行主还送了不少中原的果蔬,奴婢瞧着那苹果、蜜枣,均是新鲜好极。”
穆翊帆听到便说:“一会儿让阿福跟钟堂主去码头上舶行里找袁掌柜拿给沈家的年货,一起送到福德巷。我已吩咐好了的。”
依婷也跟着吩咐道:“去西库房把我前些时候已备好的蜀锦和香云纱一并拿过去,告诉阿福,就说是给骆大娘子和如玉如红的。”
李阿嬷一一应下,才去东厢禀告了钟岳成,让他和阿福一起到码头去了。
穆翊帆见依婷还是有些闷闷的,知她心事,就宽慰说:“不过吃个年饭,各自不说话便是了,何必自寻烦恼?再说阿娘也想看看彬彬,如置着气,回头伤了身子可不划算。”听了这话依婷转身进了屋里。穆翊帆并未跟进去,只在门外面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