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个月过去，一切风平浪静。
“来，喝！”
新丰城内，一处八角亭子里，一身便服的东方奢和浑身肌肉的许战大口喝酒。
醇厚的酒香弥散在庭院里，花丛中怒放的菊花也仿佛醉了一般，慵懒地在微风中摇晃。
许战也脸颊酡红，这烈酒劲儿足，不用气血，光凭身体还扛不住这份醉意。
他不知道东方奢吃了什么药请他来喝酒，但没关系，他老许爱喝酒，来了喝就是了。
酒过三巡，两人俱醉。而就在这醉意朦胧里，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东方奢向他吐露了仅有他自己知道的机密。
“许公……”
东方奢轻唤一声。
“嗯。”许战闷闷地嗯了一声，拿起酒坛仰头灌下，透明的流水哗哗地自嘴角流下。
见状，东方奢微笑了一下。
“明日，我准备派出五千军队，秘密绕过天孤关，沿着武一老路，潜入华州，大肆破坏。”
“这次事件，知晓的人不多，上次的事，绝对不会再出现了。”
东方奢说完，打了个酒嗝，身体软趴在桌上，迷迷糊糊仿佛睡去。
许战放下酒坛，抹了下嘴巴，咧嘴一笑。
“嘿，就这点酒量就不行了？”
他没有多想，从桌底拎出个酒坛，拍开封泥就仰头豪饮！
东方奢呼吸平缓，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
……
夜，满天繁星。
“间谍究竟是不是他，今晚就会见分晓。”
东方奢站在院子，仰头看着夜空。心底想着另一些事。
鬼影军覆灭，始终是他心头一块结。
己方高层到底有没有对方安插的间谍，仍旧是个谜。
幸好，他想出了个主意。
将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军事行动，提前一小会告诉怀疑的对象。假如这支军队好巧不巧地遭遇了杨越的伏击，那么不用怀疑了……
不论真相有多么匪夷所思，间谍，就是此人无疑！
前一个半月，他已经用这个手法，相继测试了武一、尉迟玄、欧阳明三人，在他出色的演技下，三人都没有察觉端倪。
秘密遣军袭杨越粮道，联合东北四州共夺华州西部关隘，派刺客刺杀杨越官员……等等秘密军事行动，都分批将信息告知了三人。
结果，没一支出意外，袭粮道的成功袭了，刺杀杨越一方官员的行动也大获成功，基本全部达成了他想要的结果。
武一、尉迟玄、欧阳明……也初步脱掉了怀疑。
现在，只剩许战了……
想起此，东方奢忍不住轻笑一声，应该不可能是许战，这老头没有理由帮杨越推翻自家基业。
但……
他叹了一口气，心事重重。
“若真是他呢？”
……
翌日，天气阴阴的，带着凋残的味道。
小院的菊花也黄落了不少，狂风刮来，便卷飞到高空，凄迷的落下。
东方奢坐在床边，看着传信玉符里收到的一条心消息，面色阴沉得仿佛滴出水来。
“没有想到，许战这个浓眉大眼的老匹夫，居然叛变了。”
这一次派出的五千精锐，在武一中伏击的地方遭受了隋军的袭击，这次更严重，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
被，整整五万隋军包围！
五万人。
“怪不得一直叫嚣要攻打天孤关，是想趁那机会临阵反水，配合隋军吞下我定远吧？”
东方奢握紧了拳头，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许战要背叛他的国家！
这大宣，可是他自己家的。
从锻体武者到武圣，中间耗费的海量药材、银钱，以及秘籍学习、名师教导等，可全都是这个国家供应的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既然背叛了大宣，就不要怪我无情无义。”
东方奢叫来仆人，低声吩咐几句。
……
“什么！叛徒竟是这老货？东方元帅，你一定是搞错了！”
密室里，东方奢、尉迟玄、欧阳明、龙宜四人坐在一起。开口的是尉迟玄，他和许战最为相熟，不敢相信叛徒竟然是他。
“我也不信，但证据如此。”
东方奢沉默，“我决定立即诛杀此人，还需要各位配合。”
龙宜是威远军首领，本身是高级宗师武者，在整个大宣也能排进前三十的顶级高手。
此次杀许战，在东方奢的计划里，完全离不开龙宜。
至于激动的尉迟玄，没关系，来之前他已经准备好了说辞，一定能说动他准许。
“……”
半个时辰钟后，口干舌燥的东方奢拿起茶杯，优雅地啜饮一口。
“怎么样？”他看向尉迟玄，“尉迟院长，你现在相信了吧，许战，绝对是隐藏极深，披着一层羊皮的魔鬼！”
尉迟玄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但心底已经信了五六分。
除开他外，其他人基本相信了。
褒禅山书院院长，欧阳明道：“不错，此人心机之深远，手段之隐秘，均非常人所能及也，然而平日里却是一副憨傻武痴的样子，嘶，必有大谋啊，”
他和许战没认识多久，没有固有印象的形象，听了东方奢的分析，推敲一番没有问题后，便也信了。
一股大智若愚的印象，立刻涌现在他心里。
“大智若愚。”龙宜轻声道。
他穿着白蓝色薄衫，裸露着古铜色胳膊和脖颈，五官方正，鬓发带着幽幽的蓝意，透着潇洒的同时也有一点邪意。
邪枪，龙宜。枪法高手，号称长安枪王。一柄蓝银毒龙枪，打败过无数敌手。
东方奢看向他：“我准备给许战下毒，到时候，还请龙兄出马，以防不测。”
“好说。”
事情已成定局，尉迟玄面沉似水，犹豫了一下，他道：
“这件事，不和陛下通个气吗？”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东方奢闭上眸子，“若通知陛下，中间不知生出多少变数。我们拖不了，大宣也拖不了，为今之计，尽早解决许战这个祸患，发兵北上，就算不能剿灭杨越，也要把他堵在黑州，不得出往。”
“否则，久必生变！”
东方奢说完，便起身离开，走出密室门时，头一转眼神落在尉迟玄身上：
“宣祚兴废，在此一役，若出意外，在座的诸位都是大宣的罪人！”
说罢，纵步离开。
尉迟玄表情动了动，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尉迟兄，以大局为重。”
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欧阳明，对方沉重的脸让尉迟玄感到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