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出手很快,但在距离上官修一寸得地方被抓住了。
被抓住的不是林冉的手腕,而是林冉手中的匕首。
上官修抓着匕首,却是看也不看匕首,只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冉的眼睛。
越看,眸子越沉,眸子越冷,抓着匕首的那只手就越用力。
鲜血不住的往下落,落在地上的声音很是清晰。
林冉闻到浓浓的血腥味,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她瞥了一眼,上官修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一根比一根分明。
她嗤笑出声,“修公子以为我要如何呢?我哪里敢将匕首对准自己的心口呢,修公子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明明白白。修公子也真是好笑得很,一边害怕我想不开,将屋中所有尖锐的东西都收了去,一边又留着那个首饰匣子,修公子不是没有见过,那匣子里装着的金钗步摇,可不止一二。”
上官修脸色一变,好看的薄唇抿得更紧。
“拿着滚吧!”林冉忽地生了气,指着还端端放在那处的首饰匣子,怒气冲冲的说道,“带着你的东西,带着你的人,以及你!滚!立刻滚!我会好好待在这里,保准一步也不会踏出去,只要你,和与你有关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即便是死,我也会死在你亲手安排的这个牢笼里!”
“阿冉……”
上官修无力的喊了一声林冉,可是名字才刚出口,林冉冷冰冰的眸子便看向了他。
她问他,“你以为你是谁?”
阿冉两个字,不是人人都能喊的。
林冉松开紧握着的匕首,淡淡的说了一句滚。
还未来得及转身,那只手又被上官修抓了回去。
上官修抓着林冉的手,再次握住匕首,同时,他松了手。
“你要杀我,不必藏着掖着,也不用对我有所防备,骤然出手未必有结果,但是阿冉,如果你说一声你要杀我,我好好的站在这里等着你的刀子就是,这没什么困难的,不值得你费心思。”
上官修伸出血肉模糊的那只手,包裹住了林冉的手,他用力,推着林冉手中的匕首,一点点没入自己的心口。
他像是不会疼似的,眼睁睁看着鲜血从心口涌出来,始终无动于衷。
林冉只觉得难受。
上官修的手上满是鲜血,黏糊糊的的粘在她的手上,很不舒服。
还有。
她想杀上官修,是为了让上官修看看她究竟有多讨厌他,多恨他,而不是让上官修伙同她一块儿去杀她。
但林冉没有阻止,她甚至配合着上官修的动作。
察觉到匕首刺进上官修血肉中的时候,她觉得很刺激。
要说不满意,她不满意上官修的眼神。
就那么落在她的脸上,动也不动一下,教她心烦。
“啊!”
跪在一边的岁岁突然疯了似的大叫起来。
林冉这才发觉,匕首还在她手中,但上官修不知何时已经软软的跪在了她的面前。
从岁岁那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上官修心口处的嫣红。
岁岁大约也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胆子吧,岁岁大约以为,她是不敢出手的吧?
林冉笑得前仰后合。
她有什么不敢的,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强求了她,拆散了她和景云,上官修凭什么还能好过?
上官修不仁不义,她难道还不能无情无义?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他上官修敢说一句这不是自己罪有应得吗?
林冉蹲了下去,好心的腾出一只手擦了擦上官修惨白面庞上嗯冷汗。
她难得心平气和的说,“你看,留着我,折磨我,到头来。还不是报应到你的头上。阿修,我不怪你了,你求来圣旨也好,拆散我和景云也好,哪怕……”
说到这儿,林冉顿了一顿,哪怕什么,终究没有说出口。
“你放了我,我不恨你了,真的,只要你放开手,我保证我走得远远的,再也不会来惹你心烦。”林冉说,“也当……你放过自己。”
这样的话,上官修不是第一次听见。
留在前几日,他的母亲该哭着同他说了相似的话。
那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说,只要他还活着,他便放不开手,让她走,还不如杀了他。
真的,还不如杀了他。
她要是真的杀了他,他也不会这么为难了。
上官修看着林冉,目光一寸一寸的从林冉的脸上走过,他看得很认真,认真得恨不能将林冉看进去心里,然后,尘封好,再也不要拿出来。
情之一字,果然伤人伤己。
他忽地扣住林冉的脑袋,狠狠地压上林冉的两片薄唇。
林冉眉目一寒,手比脑子快,手中的匕首又一次刺进去上官修的心口。
上官修身子一顿,却还是不愿意撒手,落在她唇上的吻,不再用力,不再发狠,却似带着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沉痛。
他宁可死。
宁可死也不放手。
不仅不怕她的匕首,还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握着她的手腕,将匕首拔出来,再一次刺进去。
这一次,林冉没再由着上官止的性子,她无声的笑了笑,在眼泪夺出眼眶的时候,她扔了手中的匕首,改为环住上官修的脖子。
“就这样吧。”林冉说,“我不闹了。”
上官修缓缓抽身,苍白的脸颊完全没了血色。
这不是原谅了。
她把一切归结于闹这事儿,便永远都不会再有一个尽头。
她不会表现出来恨他,可是这一生,她的心门,不会有对他打开的时刻。
上官修捂着心口,艰难的扯了扯嘴角,然后发现,那个他以为的笑容,扯不出来。
屋中目睹了全过程的岁岁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
所以说,她为什么要受到小夫人的蛊惑,为什么会觉得她和小夫人一模一样的打扮,那人就会多看她一眼呢?
她脑海里还留着那人的眼神,在她穿着小夫人衣衫进去那人房间的时候,那人眼中连片刻的失神,片刻的惊讶都没有。
只是愤怒的朝她冲过去,红着眼睛去撕扯她身上衣衫。
他说,“脱下来!这是她的,这是她的!”
在那人握着小夫人的手将匕首捅进去自己心口的时候,岁岁忽地明白那句话。
他在意的不是她身上的衣衫,而是他在小夫人心中的分量。
他说,那是她的。
衣衫是她的,他也是她的。
心是她的,身体也只会是她的。
所以,他才会将他拖拽到小夫人的房间,气冲冲的将她甩到小夫人跟前。
他在用行动告诉小夫人,没有用的,找谁都没有用的,除了她,他谁都不会要的。
哪怕这只是一厢情愿,他一个人就已经将所有的执迷不悟诠释得彻底。
他何尝不是在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