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摸了摸脑袋上仅剩的几根头发,笑得跟弥勒佛一样,“哟,恭喜了,没想到当年棒打鸳鸯没成功,反而成了你们一对。”
两个人陪刘老师走了一段,说了一些从前的往事,刘老师家属打了几个电话来催,老刘没办法,只好留了个电话,翩然离开。
春夏见段晏秋走了许久,便提议道:“去旁边的椅子坐坐。”
两个人并排坐在学校操场的长椅上,看着教室里的万千灯火,一大批学生从教室里涌出来,看着无数穿校服的孩子下课后在这里跑步锻炼嬉戏。
春夏看着眼前这些景象,感觉又回到了十年前,她也是一下了课要在这里跑上好几圈,直到累到脑袋空白。
她偏头,笑着对身边人道:“你知道吗?当年老刘棒打鸳鸯,苦口婆心劝我不要跟你早恋。”
段晏秋挑眉,回想了一下,“是去办公室写检讨那次?老刘说什么了?”
“哎呀,反正就是什么你很优秀啦,肯定要去清华或者北大的,什么校园恋情很美好,出了社会就什么都不是等等。当时觉得万分沮丧,现在竟然觉得还挺有意思。”
段晏秋微笑看着她,“老刘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感觉他人挺好的。”
春夏不服,“那当然,老刘就偏爱成绩好的学生。再说当时你多老实啊,天天就知道看书,又不惹事。”
春夏余光瞥见段晏秋的手又开始摩挲他的膝盖,有些心疼道:“走多了是不是有点疼?”
段晏秋笑,“不疼。”
“骗人。”佟春夏的手放在他膝盖上,“我新学了一套按摩手法,我给你按。”
女孩子在他面前半蹲下来,将他的腿固定住,随后轻轻按了起来。
她的手不轻不重,力道合适,看来确实是下过苦功夫。
佟春夏心疼得不得了,“你这个腿疼有没有看过医生啊?要不什么时候我陪你去一趟医院吧。”
“看过了。当时出车祸后没好好做复建,留下了后遗症,走多了或者阴天会疼一点。主要是当时发生车祸以后,万念俱灰,情绪很低沉。”段晏秋按着她的手,眉宇间都是温柔,“好了,不疼了,你好好坐着。”
佟春夏不听,反而还笑眯眯道:“没事,我喜欢照顾你,这样才有种老夫老妻的感觉。”
佟春夏又想起了什么,“既然回来了,干脆我明天再请一天假,我们去看看你妈妈吧,给她上上香,保佑我大富大贵。”
段晏秋皱眉,伸手蹂躏她的头发,“我的钱都给你,还不满足?贪心鬼。”
“哎呀,主要是让妈看看这么漂亮的儿媳。”佟春夏乐呵呵的按着他的腿,“还有…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爸爸?好像不远吧,你妈妈我倒是见过,非常漂亮,你的眉眼像她。不过爸爸只在新闻上看过,本人倒没见过,他人怎么样,会不会很凶啊?”
“我爸三年前死了。”段晏秋的声音有些干哑,“他进去之后一直精神不好,后来自杀了。”
春夏的手僵在半空,她坐起身来,伸出双臂抱着他,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段晏秋低头,在她头发上吻了一下,“不用安慰我,都过去了。”
春夏不说话。
“我只是到最后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做那些事。”段晏秋娓娓道来,声音有些沉重,“家里从来都不缺钱,我和我妈丰衣足食,家里住着那么大的房子,有保姆有司机,这样的生活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已经可望不可及了。他为什么还不满足?”
春夏叹气,“人的欲望,海水难平,沟壑难填。”
春夏紧紧抱着他,“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这世上不是每一道题都有答案的。你也不用强迫自己非要原谅他或者因为别人必须憎恨他,你不用非把自己放在那个位置上去折磨自己,想不明白就放弃吧。”
段晏秋望着这沉沉月色,没有说话,他的面容有些冷峻,更多的却是浅淡的忧伤。
仿佛大江大河,潮起潮落,终剩自己。仿佛怅然人世,唯他独立苍穹之下。
那人身上,有着难以掩饰的孤寂之感。
佟春夏很不喜欢这样的段晏秋,总觉得这个时候他离自己很远,她必须要费力气把他抓回来才行。
于是她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拿眼睛瞪着他,“不许走神。”
段晏秋回过神来,眼底多了几分柔软,“没有走神,在想事情。”
佟春夏无赖一般摇晃着他的手臂,“今天新婚,只能想我。”
段晏秋摸了摸她的脑袋,“只是想到我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是还好有陈琛。我好像欠他许多,从来也没跟他说过谢谢。”
“陈琛?”
“当时我在伦敦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是陈琛找到了我,给我找医院,联系学校,解决住宿。他说伦敦机会多,他要在伦敦发展。其实我知道,他是为了我才留在英国。这些年,他像是我的兄长一样,承担起照顾我的责任。精诚地产,最开始也是他的公司,他带我入行,教会我很多为人处世的手段和道理。如果没有他,我肯定早就死在了伦敦街头。”
段晏秋轻轻叹息,眼波低垂,“可我好像…从来没有说一句谢谢。”
春夏偏着头,“你也很少说你爱我,可是我知道,你爱我。所以由此可见,有的话不说出来,对方也能知道。”
段晏秋面色缓和,微微一笑,看着她。
女孩子的眼睛一闪一闪,像是黑夜里璀璨的星辰。
春夏笑嘻嘻的搂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再说,我都把陆清欢给他了,他还能有不满意?”
说到这里,刚好陆清欢的电话进来。
屏幕上闪动着硕大的“老公”两字。
春夏接了电话对方就是一顿疯狂输出,“佟春夏在哪儿呢,出来high,给你两办个结婚party,我地方都选好了,快来!”
“我在市一中散步呢,暂时回不去。”
对方又是一阵尖叫,“怎么跑市一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