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攻城,陛下非得亲自前往,我们再怎么劝也劝不住,我便想请你去。”元逊叹说。
“先帝毕竟是死在魏桓生手里,究竟是病死还是被害死也说不清,她心里总是记着这份仇的,的确不好劝,”柳微之沉声说,“晚上我过去吧,白日里去,恐怕惹人非议。”
元逊点头便离开了。
本来见到柳微之来寻她,谢梓材还有几分高兴,结果想到了白日里的事立刻冷了神色:“你也是为了劝阻我攻城来的。”
“不是,只是想你了。”他替她宽衣,抱着她静静坐在案边。
“若真是这样就好了,”她才不信这个鬼话,“你莫要多说,我都说了,谁要是再劝就拖出去斩了,你要是也这样,我就把你赶出去。”
虽这样说着,她却抱着他的腰蹭在他怀里。
“小妹说,你先前赐的那把剑的确是好剑,也足够长,你向来不会用长枪,拿着这长剑也能更安全一些,就叫我给你拿来了。你非得去,满朝上下谁都不放心,再让人着意挑几个亲信护卫,护在你身旁。”
她瘪着嘴接过那剑,仰头问:“那你来保护我。”
“我这个样子现在连自己也护不好,再说朝中的人不会同意。”他轻笑无奈。
她瘪着嘴不说话,在他怀里安静着,过了一会儿后他才开口:“都到了这个关头,你千万不能出事,我总不想平定了叛乱之后,就找不见你了。”
“我自然知道……”她听着他的心跳,也不免有些惧起来,想起白日里朝堂上臣子们的建言,良久之后又轻声说,“他们会在城外建一个阵地,我便待那儿好了,这样他们护卫起来也方便一些。”免得她硬上战场,也不过是白白害了别人的性命。
“嗯,这样也妥当。”他说。
最后还是被他三言两语说服,她轻叹一声,嘴角却一直带着笑意。
“我已经将柳行之调过来了,这次,他做攻城主将。”她说。
她还是有几分私心,萧杨两家的人本没有什么将才,难堪重任,这回在朝中她先故意挑起萧家和杨家争权,而后出了他们意料安排了柳行之来,要柳家挣下这份军功,也为了往后柳微之能够在他们手底下好过一些。
“多谢。”他听着她轻轻哼唱着什么,难得在战乱的时候,享受了片刻宁静。
柳復和柳微之所部被安排做后援,这也是不愿他们军功太盛的缘故,这两人倒是不甚在意,只是觉得看不到前方形势,不免多担心一些。
头两日的攻城虽说没有成功,但也有些进展,且士气越发高涨。
城内。
魏桓生看着主将战战兢兢的样子,挥了挥手,他就被人拖了下去。
五天里已经换了两个主将了,也不知他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古怪了。
“启禀陛下,公主在京城送来消息,说是谢梓棠与谢梓相所部也快抵达了。”侍卫上前来说。
他揉着眉心,重新与将领部署了一番防备攻城的计划,沉声说:“让她从北边调兵,务必防守住。”
侍卫应声退下。
而后一个内侍悄悄走了上来凑在魏桓生耳边说:“安插进去的人,已经来了消息了。”
魏桓生目光一冷,眉心的皱起倒是舒展开来。
“虽说形势变化快,但陛下还是应当以自己的性命为重……”那内侍提了一句,魏桓生点头算是知道。
柳復这几日就负责着看守粮草物资,比起从前倒是闲散轻松了不少。
“我看昨日来的报,半个月内,这城就该攻破了。”她看得出柳微之心思一直在前面,每日里还调笑一番。
他也不恼,事情没成之前他总是担心更多。
才用完晚膳,他便准备去看看粮草营,谁知才刚起身就发现营外有人骑着马飞驰而来。原本只见到一个,后来便越来越多,他立刻叫人防备起来。
待到那些人走近了,才发现是前线的人。
第一个赶到的人从马上跌下时,胸口已经中了箭,吐出一大口血后抓着柳微之的手说:“危……危……陛下……陛下……”
“陛下怎么了?”
“被……被擒。”
他心下一沉,而后如擂鼓般跳动起来。说完这话那人便晕了过去,柳微之赶紧叫军医前来诊治。
今日作战,不知为何,后卫处出了差错,后卫军全都慌乱起来,阵型全然乱了,城内的人就是趁着这个时候跑了出来,从两侧包抄切断了后方援助,就这样生生让他们伤亡了不少。
谢梓材也就是那个时候被擒走的。
“军心大乱。”柳微之说完这四个字就觉得脚步虚浮,头也晕了起来。
柳復见状赶紧将手下的人召集起来,做好御敌准备,盘算着如今要撤退还是近前。
他们连夜就去了主帐处,跟着谢梓材前来的重臣和主将现下也都有些慌乱,还是薛玳在主持形势。
“当今之计,咱们若是攻城,恐怕陛下性命不保。”
“若是不攻城,他们就会放了陛下吗?”
“谁让你们连个后卫军都管不好!”
……
柳微之听着却一言不发,这些人各怀鬼胎,说不定连找下一个皇帝的念头都生出来了,他自然不想出言。
还没等到他们争论究竟要如何做的时候,魏桓生就派人送来了消息。
薛玳拿过去看了看,脸上尽是为难,目光却落在了柳微之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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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行之作战失利,未免让人侧目,只是现下又调不来别的大将,想要追责的人就还是只能按捺不发。
柳微之坐在正喝闷酒的他身旁:“我听他们说了,想来是魏桓生安插的内奸做下的,将内奸找出来,稳定军心,不能让他得逞了。”
“嗯,”柳行之闷声说,犹豫着开口,“魏桓生指明要你做使者,去谈交换陛下的事,我怕他没想让你们两个活着出来。”
“但是无论怎样我都得去,”他别无选择,“我想他也是知道城外是你,所以想拿我钳制你罢了。”
“嗯,不论如何,万事小心。”柳行之叹道,二人最后喝了一碗酒才算完。
待到入了夜了,这天气湿气越来越重,在外头站着他都是难受的。
这时候那城门才堪堪打开,他被冲出来的侍卫五花大绑着压了进去,蒙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他甩了甩头让自己视线清明几分,抬首就见到了同样被绑在椅子上的谢梓材。
她看起来并没有受太多的刑罚,但身上也多了几道伤疤,被捂住了嘴不能说话,却在看见他的时候剧烈挣扎起来。
“太女别动了,再动,我不介意再掰折你一根手指。”魏桓生冷然的声音在柳微之身后响起。
这时候柳微之视线微动,才看到她扣在椅子上的手一动不动。
“魏桓生!”柳微之回头的时候正对上轻笑着的魏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