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因为担心挨饿的穷人们暴动,许多自治城市的市政府甚至主动帮联省人从失业贫民中招募青壮、垫付薪资,只求尽快把这些“不稳定因素”送走。
这也正是联省人能够如此迅速地推进工程的最主要原因。
“解救”了被联省人征发的民壮之后,阿兰尼第一时间召集众人讲话。
他晓以大义,努力试图让劳工们了解――联省人是一群侵略者,而枫石城政府才是第一共和国的合法继承人。
然而劳工们对此反应平平。
他们当中很多人甚至都不是“帕拉图人”,而是从帝国逃难来的新教徒,从信仰上来说,他们反而和联省人更有共鸣。
至于剩下那些因为失去土地,被迫到城市讨生活的帕拉图人,他们还以为是蓝蔷薇打回来了。无论是对蓝蔷薇,还是对红蔷薇,他们都没有任何好感。
不过这个问题倒不难解决。
阿兰尼亚瑟中尉立刻换了一套说辞,改为诱之以利。
在得到不强迫参战的保证以及三倍报酬的承诺以后,联省军人招募的劳工们,毫无心理负担地转而为帕拉图军人加夜班。
已经来不及在堑壕下工夫了,哪怕在场所有人都长出四只手臂,也不可能在天亮前把壕沟挖到无法跨越的深度。
所以加强主教堡的防御,只能在墙体上出力气。
不管是羊皮囊,还是麻布袋,凡是能在主教堡里找到的容器,都被塞满泥土,堆在已有的堡墙上,以加高墙体。
甚至连桌椅、床铺以及劳工们的草席都被送到堡墙上:
桌椅和床铺重新拆成木桩和板材,砸进墙头,作为框架;
紧接着像钉篱笆似的,将草席固定在框架上,这样就构筑起一条简陋的围栏;
重复前面的操作,然后在两道围栏之间填满土,就最终得到一道简易的胸墙。
为了不招来敌人的炮弹,阿兰尼不许堡内点起任何灯火,加固堡墙的行动不得不摸黑进行。
阿兰尼的部下们沉默地服从了命令,但劳工们却怨声载道。
堡墙内,挥舞锹铲的声音和劳工们的咒骂声此起彼伏。
但是中尉仍旧严格管制照明。
“长官,要不然,”首席军士实在按捺不住,一路摸着墙找到正在炮台上扛土包的中尉,劝言道,“点几堆火吧,太黑了,干活实在不方便。”
“你看到那个地方了吗?”阿兰尼擦了一把汗,随手在黑暗里指了一下。
“呃……我什么都没看到。”
“对,我也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他们没有生火。他们也看不到我们,因为我们也没有生火,”阿兰尼走下堡墙,又扛起另一个土包,气喘吁吁地解释,“那里是联省人的炮台,就在水门旁边。那座炮台的火炮完全可以打到这里,只要我们这里有一点亮光,联省人的炮弹立刻就会飞过来。”
首席军士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兰尼扛着土包,再次往堡墙上走,“你想说,我们四面有墙,联省人的炮弹想打到我们没那么容易。”
“您果然是有学问的人,”两鬓已经带着一点白色的首席军士恭维着比他儿子年纪还小的中尉。
阿兰尼在黑暗中笑了一下,“但是联省人根本不用打中人,只要炮弹落进主教堡里,现在在干活的这些人就会一哄而散……所以,现在是我们最后能加固城防的机会,天一亮,联省人的大炮就会响。”
“而且炮弹是从身后飞过来,联省人是从前面进攻,”他分别指了下北方和南方,幽幽地说,“这仗会很难打的。”
首席军士轻哼了一声,“他们来,我们杀,有啥难不难的?”
说罢,首席军士在黑暗中敬了个礼,又扶着墙走了。
阿兰尼突然觉得,放弃思考不失为一种豁达的活法,他啐了口唾沫,继续扛泥包。
片刻后,阿兰尼亚瑟中尉得到了令他不得不思考的坏消息。
“长官,”负责清点堡内物资的军士上气不接下气地汇报,“情况有点不对,炮台里的粮食,满打满算,也就够我们吃一天……”
“怎么可能?”阿兰尼皱起眉头,“联省人不想守主教堡吗?是不是他们把仓库埋起来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军士急得满头大汗,“我把所有地面都翻遍了,没有!劳工也都说没见过密道。他们说,他们吃的面包都是在女修道院烤好送过来的。”
阿兰尼突然想到一种可怕的可能性,他一把抓住军士的肩膀,脸色铁青地说:“去渡口!告诉伍兹上尉……不要再送援兵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