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特斯从钢堡带回来的工人也在贝里昂的统筹之下加入冶炼场,重新操持起熟悉的工具。
铁峰郡的锻炉主人都想不通血狼究竟是从哪里请来这样一位宝贝人物?
暗自惊叹之余,锻炉主人们开始绞尽脑汁地打探贝里昂和卡洛斯的婚配状况——攀不上哥哥,弟弟也凑合。
“对了,您可能还不知道。”绍沙自然也是如此,他旁敲侧击地说:“我其实还有一个未婚的女儿,就是年纪小了一点……”
旁边的卡洛斯心里一惊,他可太了解绍沙的家庭情况:“您那个未婚的女儿,该不会是特莱莎吧?她……她可才八岁!”
绍沙厚着脸皮答道:“大树不都是小树长成的?特莱莎迟早也会成年的嘛。”
贝里昂一言不发地继续检查炮弹。
绍沙还想说什么,老铁匠波尔坦不悦地敲了敲轮椅扶手:“够了,别再丢人现眼!”
绍沙立刻闭上了嘴。
“贝里昂先生。”老铁匠波尔坦抬头看向贝里昂,竖起拇指,正色道:“论陆锤行当的本事,您是这个!老头子我自愧不如。”
“请您不要这样说。”面对老铁匠,贝里昂的态度也十分尊重,他诚恳地解释:“很多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尝试,都是按照前人教导一步步试着来的。”
“不管怎么样,你搞成了,你就是这个。”老铁匠波尔坦高高竖着大拇指,但他话锋一转,把大拇指换成小拇指,痛心又无奈地说:“您是这个。”
贝里昂还没开口,卡洛斯先急了,他生气地问:“波尔坦老爷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风裹着灼人的热气向几人迫近。远处,巨大水力锻锤发出有节奏的巨响。
“您也帮助冈察洛夫他们改进高炉了,对吧?”波尔坦沉声问:“一共六座。”
“对。”贝里昂直截了当地承认:“如果时间允许的话,我还可以改造更多。”
老铁匠波尔坦的表情变得扭曲,他痛心疾首、咬牙切齿地拍着大腿:
“糊涂啊!糊涂啊!备战要紧,我知道。但就算如此,也不能和冈察洛夫他们合作啊!他们和我不一样,他们一门心思想的都是维持行会的垄断!你帮他们改进高炉,等于加强了他们的力量!原本我们只要不断压价,他们早晚会屈服。现在呢?他们也有了可以源源不断流出铁水的高炉,我们的武器再也没用了!蒙塔涅大人怎么会这么糊涂啊!”
贝里昂静静听着老铁匠发泄,等到后者喘着粗气、不由自主地开始咳嗽的时候,他才平静地说:“不必担心,波尔坦先生。只要蒙塔涅阁下想,冈察洛夫等人将会像蚂蚁一样被碾碎。和钢堡的铁匠行会相比,铁峰郡的铁匠行会根本就不堪一击。”
不解、惶恐、惊讶……复杂的情绪轮番出现在波尔坦、绍沙和卡洛斯的脸上。
“眼下,最重要的是——”贝里昂没有过多解释,他只是看着三人:“赢得战争。”
……
战争,战争,战争。
战争还没有来,但是在锻炉乡的冶炼场、在下铁峰郡的流民农场、在渺无人烟的荒原、在热沃丹的兵营,所有人都在默诵它的名字。
在铁峰郡、在新垦地、在帕拉图乃至两山之间的每一片土地,所有人都在为它做准备。
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不管是受欲望驱使着踏入旋涡,还是被河水裹挟着漫无目的地向前。
因为当战争来临,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
“亚历山大,你小子走运了。”图林笑着拍了拍正在铲马粪的年轻人的肩膀:“血狼暂时不打算解散轻骑兵团,切里尼大人气不过,说要再拉起一支重骑兵。眼下正缺人手,我和他说了你的名字,他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头上还缠着白布的亚历山大·尼古拉耶维奇默不作声地继续铲着马粪,只是点了点头。
……
“您想要和蒙塔涅阁下一起出征?”夏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怀疑地问面前的高瘦中年人:“雅科布……格林先生,您都有四十岁了吧?”
雅科布·格林——牛蹄谷的镇民代表、自由人阶级的一员、曾经在血泥之战临时担任血狼的文书官——站在夏尔面前,恭敬地回答:“我能骑马,我能吃苦,我不会给蒙塔涅阁下添累赘。”
“我不是……”夏尔哭笑不得:“我是担心你。”
“我的财产已经妥善地分配给我的妻子和孩子,请您不必担心。”雅科布停顿片刻,小声说:“只要能让我见证血狼就可以,无论他是崛起还是陨落,拜托了。”
夏尔先是困惑,然后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他笑了一下:“那您就来吧,我们永远用得着像您这样有学问的人。”
……
“你再说一遍。”小小普里斯金审视着面前的白发年轻人,头疼地问:“你叫什么来着?”
白头发的年轻男子操着浓重的蒙塔口音,也在偷偷观察面前的帕拉图公子哥:“罗,大伙都叫我白头罗杰。”
小小普里斯金的头更疼了,他不清楚这个蒙塔人究竟是来做什么——当眼线?当保镖?还是随手打发给他的?
但是天性乐观的他很快决定不再费心思去想,他揽住白头罗杰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我现在是利奥先生的学徒,既然你是蒙塔涅阁下派来的,估计他也会收你当学徒的。那咱们以后就是哥们了!”
“对了。”小小普里斯金一拍手,笑着问罗杰:“你会骑马吗?”
……
“先生们。”
梅森站在议事堂的主讲台,台下约莫有五十几人。
其中十八人是市政厅的文书、记账者和抄写员——也就是热沃丹的全体政府职员。
剩下的人都是还没被派出去的会计学校学员。
“这位是巴德中尉。”梅森高高兴兴地说:“从今天开始,他将接替我的全部职责。”
巴德一丝不苟地向台下众人敬了个礼。
“我亲爱的女儿们。”梅森心想:“我来了。”
窗外,一名手持绿旗的骑手正快马加鞭向着议事堂驰来。
……
……
战争还是来了。
在帝国历560年5月中旬的一天。
信使为铁峰郡的人们带来了“新垦地军团”出兵镜湖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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