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不知何时已在天边隐去,夜沉寂的吓人,硕大的宫殿之间,唯有一个小人在悄悄地移动,初降的寒露早已把她脚上的绫袜浸湿,她的双脚早已失去了知觉,却没有停止往前移动。
如婆婆跟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唐洛儿记得她以前心情好的时候会跟自己聊天,跟她讲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一个人哭,疯疯癫癫的喊着她孩子的名字,她的孩子好像都没有长大。
宫中的人都不敢走近留仙宫,历代的皇帝也不待见她,可是却不敢把她怎么样,永隆帝更是对她忌惮几分。
唐洛儿觉得在这后宫之中只有如婆婆能够帮到阿爹,她努力地闯进留仙宫,却被无情地丢了出来。如婆婆虽然能接受唐洛儿重生回来的事实,却不像唐洛儿,对她有十几年的相处感情,对她冷漠也可以理解。
唐洛儿不能等,她要赶到前殿,大臣们卯时上朝,她要在那之前赶到紫宸殿,现在唯有指望大臣们劝阻皇祖父,让他不要对阿爹赶尽杀绝。
不知跑了多久,东方已经开始微微泛白,紫宸宫的轮廓也慢慢清晰起来,唐洛儿不知道什么时辰了,脚下愈发着急地往前冲,直到看见紫宸宫阶前的白玉阑干,才稍稍放松,哪知脚下一滑,人就往前扑去。
倒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唐洛儿感觉有人接住了自己,她大口喘着气看着接住自己的这人,是阿爹的东宫伴读许勋安。
许勋安七岁就得到皇帝和众位大臣的赏识,特例让他入东宫伴读,每逢大朝会,还可跟文武百官一起入朝,参议朝政。今天就是大朝会的日子。
许勋安正急得转圈呢,哪知就撞上了前来求救的唐洛儿。凌晨里就得了信,说太子殿下被皇上绑了,要以谋逆罪论处,欲杀之罪何患无辞,太子最大的过错就是因为他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让现今的这位皇帝感受到了压力。
他作为东宫伴读,就算不搭上命,也要受到牵连,恐怕官是做不成了,他舍不得啊!他舍不得官身!
他是博学多闻才华出众的天选之子,才能从几千年的后世穿越到大齐,背负着匡扶天下,济世救民的重任。他从七岁就开始崭露头角,却一直无法得到重任。
其实想想也能理解,当今天子虽然自大强势,却也不昏庸无能,哪怕认可他的才华,也不可能听任一个孩童的治国策略。
幸好他被安排到了东宫,本想着跟着未来的皇帝,起码将来能混个从龙之功,一旦新主登基,他就能够大干一场,把大齐发展的更强更大,让历史的进程更快一步。
哪知还没等到哪一天就要被牵连进来,他无论如何也要想个办法自保,所以才一大早就赶到这紫宸殿,他要第一时间见到皇帝表达自己的清白,却在门口遇见了这样一个小人。
头发早就跑得蓬乱了,雪白的寝衣被清露浸得潮湿冰冷,脚上的鞋袜都跑丢了,赤着脚,像一个徘徊在皇宫内的孤魂野鬼。
唐洛儿认得许勋安,前世就是他安葬的阿爹和两个皇叔,听如婆婆说他是难得一遇的故人,可惜不懂收敛,撞到某些人眼里就是嚣张,活该被人死死打押,没有出头的机会。
唐洛儿:“求你救救我阿爹,我阿爹不能死,你一定要救他!”
许勋安:“我也不能死啊!我现在想择出去都来不及呢,你还让我往这里掺和,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唐洛儿:???
难道她认错人了,这不是那个满腔正义,不畏权贵的少年!唐洛儿挣扎着要起身,她要去找张丞相,被许勋安给摁住了。
许勋安:“你给我老实呆着!”
皇上最忌讳的就是大臣和皇子勾结,况且涉险谋逆,这是诛九族的大事,张丞相一生为大齐子民尽心尽力,如今入了花甲之年,本就生了辞官归隐之意,不能让他临了还要赔上全家的性命。
张子衡对许勋安有知遇之恩,所以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可是这些他跟一个小鬼头说得着吗?
唐洛儿奔波了半夜,本来就担惊受怕,被许勋安凶了一顿,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地大哭起来:
“那谁能救我阿爹,我只有阿爹一个亲人,我一定要救他——”
许勋安最受不了女人哭,他在现代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相依为命,妹妹只要一哭他就受不了,要什么都给满足,弄得妹夫都要吃醋了,说他这个哥哥抢走了他该表现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