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勋安在大齐生活了七八年,从滁州到长安,一路都是山清水秀的原生态风光和海晏河清的太平景象,却没想到在天子脚下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土地荒芜一片,百姓穷困不堪。
实际许勋安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大齐百姓的生活,滁州到长安,途径江南道,江淮道,河内道,这些区域都是大齐的天然粮仓,是大齐最富裕的地方。
可是富裕是指政府纳征的数量,东西两京的繁华,世家贵族穷奢极欲的生活,而百姓上交税粮之后,剩不下多少余粮,日子好的也就将将温饱,日子不好的,只能听天由命,赶上旱涝两灾,卖儿鬻女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那时许勋安满眼看见的都是现世的浮华,他记挂着在这大好的时代把自己的理想抱负一一实现,追求的全是虚名。
此时他才真正了解浮华之下百姓的真实生活,他仿佛才认清这跟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文明社会完全不一样,这是一个由统治阶级掌控的社会,整个社会的资源都归掌权者所有,甚至百姓的性命,也被统治者牢牢捏在手中,生死全不由己。
可是他明白了又怎么样,他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与其给他们希望,却不能帮助他们,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掺和。
他辞别了王六安祖孙两个,一把把唐洛儿丢进车厢,拉着毛驴就要离开,常青依依不舍,他私心里希望洛儿姑娘能够多呆一会,哪怕这个破院子,破房子让他有些自卑,可是他仍想把他认为最珍贵的东西捧给她。
“洛儿姑娘,勋安公子,你们稍稍驻一下脚,我给你们收拾些吃食带着!别走,一定等我!”
他说完就往灶房里跑,一小坛腌菜,洛儿姑娘也说好吃,都给带上。想了想,在装粮食的缸里摸索了一会,从里面拿出两枚鸡蛋,这是外爷专门给他留下来的,上一次吃还是过年的时候,如今只剩下两个了,都给洛儿姑娘,相信爷爷一定不会怪他。
他一手抱着坛子,一手握着两个鸡蛋,本来就有些弱的身体跑得极为不稳,却怕唐洛儿他们走远,一刻也不敢耽搁。
“洛儿姑娘,这是腌好的甜菜,今年的没剩下多少,你带着路上吃,赶明年你来,我多多地给你留着!”
他费力把小罐子举到驴车上,然后用两只手捧出鸡蛋,
“这个给你拿着,等到驿站的时候煮上吃,可好吃了!”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骄傲,仿佛捧着的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唐洛儿看着他瘦得几乎没有骨头的小手,眼眶一热,眼泪就出来了,她想说自己不需要,可是他虔诚地表情让人无法拒绝。
许勋安转过头,假装看不见,他要让自己硬起心肠离开。小毛驴摆着尾巴,仿佛等得不耐烦了,抬起后蹄“啪”一声,踢在许勋安的小腿上,给许勋安气得,扬起皮鞭就要揍它,皮鞭还没挨到,就被它躲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