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的限期越来越近,易舞的案子也渐渐有了头绪。多方证据显示,易舞的确是陵王安排在丞相府的细作,至于是笼络还是监视,目前尚未可知。再结合陵王世子有意接近夏侯翊这一举措,夏侯纾猜测陵王将会有大动作,只不过现在找不到确凿的证据证明陵王有异心,但也不得不防。
晚些时候夏侯翊突然跑来,说是宇文恪递了帖子邀请他们一同射箭。
北原人以游牧为主,擅长骑射,传言是以马背治天下。而南祁人崇尚的是儒道思想,原先并不注重骑射,只是近些年来北原国常常进犯,边关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为了抵御外敌,南祁也开始盛行教习骑马射箭,世家公子如果不通骑射,出去是会被人笑话的。但夏侯纾是个女儿身,家里又管得严,并不精通此术。因此,夏侯纾不太明白夏侯翊用意何在,如此积极是为哪般,遂将夏侯翊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了好几遍,见他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才迷惑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学会射箭了?”
“我自然是知道你不会。不过,你查的案子不是与陵王有关么?”夏侯翊面露狡黠之色,“宇文恪可是陵王的儿子,你不觉得这是个机会么?”
“哦——”夏侯纾恍然大悟,她竟然没想到这层,果然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啊。她拍拍夏侯翊的肩,露出一脸钦佩和谄媚的表情,道:“二哥,没想到你心机挺重的啊,小妹佩服!佩服!”
“你这是在夸我么?”夏侯翊黑着脸问。
南祁除了皇家,各藩王也有自己的围场,每年春秋两季,各地藩王的围场都异常热闹,其他时间多作为练习骑射的训练场地。
宇文恪的围场设在城郊的红枫林里,只不过这个季节正是草木旺盛之际,红枫林名不副实,一片油绿。夏侯纾同夏侯翊赶到时,围场内早已人影幢幢。除了东道主宇文恪之外,还有夏侯翊熟识的几个在职京官家的公子,彼时他们正在欣赏宇文恪新得的一把好弓。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下马后夏侯翊便轻车熟路地跟大家相互客套地恭维几句。宇文恪远远看到了他们,遂放下手中的弓箭,走过来笑道:“夏侯兄,莫老弟,小王已经恭候多时了。”
夏侯翊微微颔首,不慌不忙解释道:“实在对不住,路上耽搁了。”
夏侯纾闻言不由得看了看兄长,但马上又收回了目光。事实上,出门前夏侯纾去催了夏侯翊好几次,当时夏侯翊就坐在廊下悠闲地喝着茶,时不时逗逗小眉小画,还跟她说不用着急,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了才慢悠悠地出门。虽然不知道夏侯翊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夏侯纾还是老老实实的等到快到约定的时间了才跟着一起出门。
宇文恪笑着表示不介意,然后带着众人有说有笑地往帐篷处走去。
夏侯纾默不作声地在后面跟着,暗自打量这围场的规模。按照南祁例律,非王室宗亲是没有资格设立围场的,否则就是大不敬,奈何宇文恪是陵王之子,也占了这么个便宜。
其实南祁宗室亲王并不多,有功勋的更是少之又少,大多碌碌无为,靠着蒙荫袭爵度活,反倒是几位异姓藩王权势比较大。
十位异姓藩王受封之初,念着皇恩浩荡,一心报效朝廷,爱民如子,认真治理封地大小事务,按时上缴贡税。但历经几代后,一部分门第不兴、逐渐没落,一部分则日益强大,渐渐滋生了野心。先帝在时,为了加强对各地藩王的控制,巩固宗室的地位,便命各地藩王将自己的嫡子送到京城来,与皇子们一起读书习武,名曰培养,实则作为人质牵制其背后的家族势力。多年来,皇家与藩王们对于彼此的制衡关系心照不宣,彼此遵守契约,且皇家宽仁待下,质子们在京城也算安分守己,一直相安无事。
夏侯纾一边感叹历史一边四下观察,随口说道:“世子这围场可堪比皇家的气派啊!”
事实上,夏侯纾并未参加过皇家的围猎,只不过听父兄提起过,但在场的世家公子都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听夏侯纾这么一说,似乎都在心里做了个对比,立刻附和起来。
“莫老弟说笑了,君臣有别,小王哪敢与皇家相提并论。”宇文恪笑容谦虚,举止间却全无半点对皇家的敬畏。见众人议论得多了,就说:“不如我们先到旁边休息一下?”接着又转向夏侯翊道,“夏侯兄,上次你说的二十年的寒潭香,小王给找来了,费了好大的功夫呢!”
“哦?”夏侯翊做惊讶状,“我当时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未料世子竟然记下了,荣幸之至!”
“好酒交知己,夏侯兄不必客气。”宇文恪说完便吩咐侍从上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