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舒哥,刚才李掌柜说要降低一成货价,你为何不应下来呀?”小姑娘受她阿爷影响,对人情世故有一套淳朴的看法,总愿意将人往好了想,这会儿仍然是没转过弯来。
“才一成哪够,这次啊,我至少要让他降价三成,才能勉强达到其他酒楼的采购均价。”
“可是天舒哥怎么知道别的酒楼均价几何呢?”
“呃……是我猜的。不过哪怕猜的不对,过几日他也会自己来告诉我的。”
“为什么呀?”
“来,待会走到街角的时候,你偷偷往后看,看看有没有人跟着我们。”
“真的有!天舒哥,那个鱼铺的伙计就在后面,可说不准他是顺路呢?”
……
一边聊,一边走,楚天舒与张小和二人很快便将几家鱼铺看完,他并不详谈,而仅是简单问价,看完一圈之后,又折回来,挑了给价最低的一家问道:若月例三百斤,最低可给价几何?
大概是因为初次相见,谈价的过程也不正式,这家鱼铺的掌柜最终出的价格仅是水下一成,相当于比清波鱼铺低了半成。
张小和有点意兴阑珊,大概觉得此行收获不大,但楚天舒知道,这半成的价格将在后续的事态发展中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走吧,今天结束了,趁还早,咱们去逛逛珠宝首饰行,顺路看看来时见的吞火杂耍还在不在。”
“好啊好啊!不过为何要去看珠宝首饰,天舒哥,你没钱吧?”
“……看看,不买。”
此时正值申时初,东市处于最繁华的时候。大街上有沿街叫卖的肉脯菜蔬、黍米面麦,又有各色胡饼羊汤、婆罗面点、时令水果,更有算卦的、卖唱的、杂耍的,斗鸡撵狗,赌钱较艺,各色人等杂然一处,偶尔过去一辆响着铃声的四銮雕车,众人便如鱼群一般避向两边,不一会儿,又向中间汇聚过去了……
张小和毕竟年幼,仍然是少年心性,带着楚天舒到处游逛。
二人身上加起来也没有一两铜钱(唐朝一两钱即10文,10枚铜钱,不是一两银子的一两,特此说明),然而一只雪梨便要一文钱,含桃果脯更是贵至10文,张小和见什么都想要,奈何囊中羞涩,最后还是楚天舒出马,说服了摊贩折半5文卖了她半份含桃,才欢天喜地地走开了。
看着手里的雪梨,楚天舒换算了一下,比较此时斗米十文的米价,发现一只梨折合大概也就一斤半米,还真不算贵。
毕竟这一只大雪梨,超市里买也要四五块钱,近两斤米了。
“天舒哥,你吃这含桃干。”
楚天舒接过来尝了一口,原来是樱桃干。
他在后世很少吃这类果脯,入口一尝酸中带甜,确实有一番滋味。
吃过了樱桃,又拿出雪梨来啃,张小和略微惊讶地看着楚天舒,搞的他也有些疑惑。
“怎么了?”
“哈哈,楚大哥,我阿爷说,吃生梨的都是村夫,不让我吃呢。”
“哦?那你平日里怎么吃?”
“当然是和你一样啦,阿爷买了梨,总是蒸着吃,我不爱吃,阿娘倒是爱吃。”
楚天舒哭笑不得,冰糖雪梨他倒是还能接受,但唐代又没有冰糖,水果无论是蒸是烤,总有酸味,这能好吃吗?确实有些离谱。
吃过了雪梨,二人又看了一回摔跤,两个赤着上身的汉子在人群中激烈搏斗,引得大家阵阵欢呼,最后罢手抱拳,拿出盆来收打赏,楚天舒便赶紧拉着小姑娘挤出人群,悄悄地跑掉了……
这边二人逛逛悠悠,乐在其中,那边清波鱼铺的伙计却已经返回报给了李兴和,此时二人正在静室中谈话。
“……他总计问价五家,均是只问价,不提订货,但最后又折了回去,问禾家鱼铺,如若月例三百斤,能给价几何,禾掌柜给了水下一成,他没有应,径直走了。”
三百斤……按照目前账目来看,归云居一天用河鱼就到了十五斤,另还有其他虾蟹水产,这个数目想必是他刻意少报的。
这禾掌柜也是愚蠢,怎么能把价格报的如此之低?
然则禾家店小,让利多销也是寻常,不好指责。可如此一来,若想保住这四五百斤的月例,便真得与张百龄好好谈一谈了。
不,不应是与他,而是与那楚天舒谈,他才是此事真正的话事人。
打定了主意,李兴和安排伙计打包了几样熏腊礼物,准备过几日得闲,便登门拜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