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真蹲下身,开始洗砚,池水半温,触手不冷,随着砚台中的宿墨洗去,很快就露出砚台的本色,石色碧绿,雅丽珍奇,质坚而细,晶莹如玉。
用手摸上去,纹路细腻,抚之若肌,温温润润的凉意在指尖流转,隐隐之间,仿佛听到飘渺清音。
如果有识货的人就可以看出,这砚台就是名传天下的洮河砚,而且还是一方古砚台,石色浸润,隐隐有宝光逸散,不知被多少文豪名儒使用过。
仅仅就这一方砚台,就价值千金!
若是被人知道李道真拥有一方洮河砚,不知会让多少读书人疯狂,因为这是可以当作传家宝传承。
足足用了半刻钟,他把砚台洗干净,然后又开始洗笔。
比起小心翼翼地洗砚,洗笔则是要轻松的多,他手上的笔也是上好的紫毫湖笔,随着他轻轻一挥,饱满的墨汁在水中展开,如同一朵朵的墨色莲花,幽幽深深。
不知何时,月色已经隐去,院子内虫鸣蛙声不再,好似陷入了沉寂。
洗好毛笔和砚台,李道真回到屋里,坐在案边。
“少爷,取水来了。”翠柳端过青天白瓷碗,里面的泉水清冽,有一种淡淡的香气。
“嗯。”他点点头,接过碗,将少许泉水倒入砚台砚面中,再放上墨块。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开始磨墨。
正所谓,磨墨如病。
磨墨的时候,力量要均匀,速度要慢,如若不然,墨出则成色不好,影响书画。
翠柳在一边地看着,明亮的大眼睛里满是炽热,痴缠之色,作为侍女丫鬟,她也没少磨墨,可是现在看自家少爷,静坐室中,身姿如松,磨墨如病,细润无声。
砚台,墨香,少年,从容,整个画面就如同淡色的山水画,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在浮动。
此景让原本就迷恋自家少爷的翠柳更是陷入痴缠中,无法自拔。
正堂之中,弥漫淡淡的墨香。
不多时,墨色如沉,细细看去,墨汁在砚台之中,乌黑无光,晕开偏暖,若有若无的香气氤氲,不是花香,胜似花香。
李道真铺开白纸,拿过毛笔,用笔尖沾了沾墨汁,略一沉吟,落笔成字,一笔一划,一勾一捺,写的极为缓慢,好似笔尖上悬有大石一般。
“呼~”
此时,一阵恶风呼啸而来,如同雨打芭蕉,凌乱飞扬,将院子里的柳枝吹得劈啪作响。
点点黑雾从地上喷涌而出,如潮水般将一切都吞噬,整座宅院都被黑雾笼罩,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知不觉中,屋内明亮的烛火逐渐变得黯淡,散发出森白的冷光,让人内心生惧。
“少爷,啊!”翠柳仿佛看到了什么,瘦削的身子不断颤抖,用手捂住嘴,忍着没发出声,眼睛睁得老大,满是惊恐,最后发出一声尖叫后就昏倒在地。
李道真眉头皱起,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笔尖轻颤。随后他凝神静气,不断运笔。
“平生读书为谁事,临难何忧复何惧。”
笔墨挥毫,尽显豪迈姿态,随着最后一笔运收,李道真将紫毫置于笔架上,眸光冷厉,面色淡淡,“出来吧!我知道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