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障的敌人,不仅来自墙外,也来自墙内,墙外的,尚可言反抗,至于墙内的。”左延年冷笑两声并摇了摇头,该说的,他都已经说完了,接下来,就看梁祯能够领悟多少了。
梁祯开始审视“前世”的家世,在记忆中,自己离家时,尚不及弱冠,而一般的官宦子弟,在冠礼后,都会养望、游学数年,到二十四五岁左右才出仕。
未及弱冠便出仕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家世显赫,自身也是胸怀经天纬地之才,故而提前任职,造福一方,另一种,就是家里实在是穷得揭不开锅了,不得已,早早出仕,谋个小职,以求帮补家用,这种人,大多是家道中落,或是家中父兄早早离世。
而梁祯,很明显就是后一种,因为自他记事开始,关于家父梁伯焕的记忆,就一直是缺失的,而家母梁钟氏对此,也是三缄其口。其实自真梁祯出生以来,他也就只见过家父一面。
那好像是一个繁花似锦的春日,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忽然,田边的黄泥道上,卷起一阵黄尘,泥尘之间,隐隐约约的见有黑影众众。
马队在家门口停了下来,梁钟氏抱着尚在学步的小梁祯出门,轻轻地将这个小家伙抱起,以便让骑在马上的梁伯焕,能够看清儿子的小脸。可小梁祯却不愿意与父亲对视,而是将全部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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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力,集中在父亲身上的那把环首刀上,而这把环首刀的刀环,是纯金的,而且上面,盘龙画雀。
梁伯焕见状,便摘下自己的佩刀,弯腰将它交在梁钟氏的手上。
这是一家三口最后一次团聚,自此以后,关于家父梁伯焕的一切,就只剩下了他带在身边的这把饰有龙雀大环的环首刀。尽管信息非常有限,但梁祯还是认为,如果真有仇人,也只能出在家父身上,毕竟这个时代,“祸不及妻儿”,只是用来赞扬某人品行高洁的褒义词,“人死罪消”也只是诸多失败者的最后妄想而已。
“左兄,那如果这敌人是来自墙内,又该如何应对?”
左延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依法行事,他们就不能走正常的程序杀你。当然,如果他们不体面,那能活多久,就看你的运气了。”
梁祯顿觉五雷轰顶:开什么玩笑?我才刚来这世上没几天,就给我整了这么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对头?
左延年以双臂为枕,躺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也是想起了那深埋在心底中的往事:“边墙以内的战争,杀人,向来不见血。”
“可我连我做错了什么都不知道!”梁祯火了,猛地一拍炕桌,但他心中,却连个辱骂的对象都没有。
左延年闭着眼,像是在说梦话:“你做错了什么不重要,他们认为你做错了什么才重要。”
不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事,直接证实了左延年的话。按照军律,斩敌首一级,当有财帛赏赐,而公孙贵那边也表了态:已向郡里报功,一旦核实,奖赏即刻发放。
可听左延年一背军律,公孙贵的说辞,马上就漏洞百出了,因为障燧戍卒的赏赐,是由管辖他们的各县,直接拨给的。郡里根本就不会管,又何来上报之说?这公孙贵,分明就是以此为借口,将赏赐给上下其手了。
梁祯大惊失色:“戍卒们就不会有意见?”梁祯就算再笨,也知道,但凡治军,最紧要的,就是赏罚分明。可公孙贵这么一胡搞,以后,还有谁会出力打仗?搞不好,戍卒们起了反心都有可能。
“军律,凡叛乱、降敌者,满门车裂。而且。”左延年伸出手指,先指了指梁祯,再指了指自己,皮笑肉不笑道,“如果他们闹事,最先死的,也是你我。”
也就是说,公孙贵惹出来的麻烦,还要梁祯帮忙善后,而且一旦搞不好,他自己还是替罪羊!这算什么话?我不仅一点好处都没有,还要替他们干脏活累活?
梁祯气呼呼地握着拳头:“要是这样,我不还成了他们的帮凶了?”
左延年哈哈大笑:“梁障尉,你以为所谓的奸党,真的有万把人?能分钱的,其实就那么一点人,绝大部分的人,只不过是想多领几年俸禄而已。”
“梁障尉,县里来了急递。”木屋的门,忽然被戍卒敲响,梁祯和左延年急忙起身,简单地整理了衣装,然后赶紧出门相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