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了,蓝氏那张扬的性子竟变得格外能演,与姜元靖一起,一杯一杯喝下断子绝孙的茶水。
利用我、杀死我,还想风光得意。
这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呢?
便是死也要睁着眼,且要看看她那自以为手段厉害的丈夫,是如何输在慕繁漪手中的!
而姜元靖如今势单力孤,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他不知道蓝氏是否被繁漪洗脑,只能一遍一遍的煽动她的不甘,她的恨,让她以笔触的方式写出一封自罪书留给蓝家人。
以期让蓝奂生出愧疚之意,来日在仕途上多多帮助自己。
而蓝氏,便称了他的心,在他的面前写下对行云馆的恨,写下对丈夫的放不下,期盼宠爱她的父亲能够在来日好好帮帮她的丈夫。
最后,也不忘提醒父亲让堂房的妹妹来给姜元靖做继室,替她照顾丈夫。
在很久以后的某日,繁漪回头想起来,在盛夏的某一日里,她让云海乔装了去看看几乎起不来床的蓝氏:“想来,她会需要你的帮助。”
果不然云海回来便同她说:“蓝氏管我要了一包绝嗣的药。”
繁漪的眼睛微眯着,看着清晨的日光柔丽地倾洒在花树之间,看着微风轻拂着枝丫,沙沙间带走了往日的残酷。
蓝氏固然有罪,但她这一生里算计着的,除却一份虚荣外,也不过是想摆脱庶出带给她的自卑与不被轻易践踏。
到头来,她拼尽了全力,却深爱的丈夫视为棋子,无用的弃子,被人轻易抛弃,抛弃的那么彻底。
在这个时代里,女人的一生,各有各的姹紫嫣红,自有一瞬间占尽春色,可不论她们怎么挣扎、反抗,到最后谁也逃不去碾身成泥的一刻。
然后她交代了云海:“别让她走的太痛苦……”
得知蓝氏病重。
蓝氏的姨娘那在蓝奂面前一哭二晕三咽气,伤心欲绝,那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心肝儿啊,一定要看一眼的。
蓝奂自是不能答应,便答允她一定多去看看女儿。
对于蓝氏的病,蓝奂是抱有怀疑的,而侯爷也不欲替蓝氏遮掩,蓝氏折腾出来的多番算计一五一十讲给了蓝奂听。
意思很明白,你想让你女儿活,自己去找被蓝氏算计过的人说话,看他们同不同意。
可当蓝奂听到自己女儿连太夫人都想杀的时候,便无话可说了。
满府都得罪光了,即便活下来,蓝氏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没闹得几家反目已经是包容了,再有要求就是得寸进尺了!
于是便默认了姜家对她的处置。
只是等啊等啊,听到的都是女儿“没什么日子”的消息,那姨娘坐不住了,偷偷溜出了府,来了侯府就往里闯,一口一个侯府奶奶的亲娘,是侯爷的亲家母。
门房的护卫又不是没见过蓝夫人,一听便晓得是五奶奶的生母了。
那当然是不能让她进来的。
一个贱妾,哪门子的亲家母。
也不知那姨娘是见不着女儿急的,还是从哪里听了什么话来,就在侯府门前好一番凄凄哀哀地向路人哭诉她女儿的委屈与无助,一口咬定就是扶风郡君害死的她的女儿,因为觉得她的女儿女婿会威胁到她和姜琰华的地位,要斩草除根。
所以他们心虚,不让她见女儿,就是怕她发现她女儿被软禁毒害的事实啊!
来前头看热闹的春苗震惊:这对母女的脑回路竟是如此的相似!
云海淡淡一嗤: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女儿,有什么可奇怪的。
茶馆老板娘支着手臂,纤长的指架着一支烟感,姿态风流而妩媚的踱步来到人群之前,轻轻一笑道:“人家郡君是都御史的嫡出姑娘,娘家、外祖家把她当眼乌子一样宠着,更有皇子、郡主撑腰,你们哪来的脸觉得自己能成为她们的威胁?唱戏的戏词儿也得有点而逻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