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讨老婆我当然想了,可我一个当差的,攒钱没那么容易呀。”
齐联杵有意将话题转向轻松节奏,冯进晋也逐渐放松下来,经他指路,很快便来了的冯进晋的住处。这是租来的房子,一个独门独院的两座瓦房,大的是起居室、书房,小的是厨房兼作饭厅。
进入房间,冯进晋沏茶、让座,好一个热情,两人聊天,以长官亲切关怀下属的模式,齐联杵劝冯进晋多些上进心,目光要远大一些,再是问他有没有听到人事变动的传闻。
冯进晋说没听到过。
“真的?”齐联杵问。
冯进晋表示的确没有听过。齐联杵转而又问道:“我记得你是老刘带过来的吧,你们俩关系不错吧?”
冯进晋说,那是的,关系很好,刘克森很关照他。
齐联杵点点头,若有所思的“嗯”了一声,冯进晋觉出不寻常,于是试探问道:“齐主任是不是有什么话不好说?你放心,我冯进晋就一个优点,我嘴严……”
齐联杵摆手打断冯进晋的话,说道:“不说了,不说了。”
显然冯进晋的好奇心被调动了起来,他强调自己会保守秘密。齐联杵则表示自己多嘴了,恐有挑唆冯、刘兄弟情谊之嫌。经冯进晋赌咒发誓,齐联杵说,刘克森不日或可调动工作,这样一来,保安处长一职将会留给谁呢?
“这么重要的信息!既然你们关系那么不一般,我不理解刘克森为什么会守口如瓶,”齐联杵又补充道:“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也许刘克森办事稳重,不确定的事情他就不提前说?”
“跟你说这些,你也别往心里去,我不关心你跟老刘关系如何处,只希望你要多努力,多些上进心,做个有准备的人,将来职位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齐联杵一席话,冯进晋表示醍醐灌顶,并要发奋图强。
抽着冯进晋敬上的香烟,齐联杵转移了话题,“那天从你们办公室路过,我听了一耳朵,你好像说你老家怎么的?风水什么的?”
“哦,那,”一个短暂的回忆,冯进晋说:“对对对,中午吃过饭,没事闲聊了两句。”
“那天我没听全,你说说,我听听。”
见齐联杵很诚恳的样子,冯进晋便没有了顾虑,他说他也是回老家时听说的,就是他们老家的事。
一个家族几年间死了好多人,都是得了各种各样的怪病。后来有人怀疑是不是得罪了祖宗,于是请来了风水先生,看了各处的房子,都没大毛病,又去了祖坟,风水先生仔细勘察,又是一通做法,这就找到了问题,应该是祖坟下面有大问题,说是棺材有破损之兆。经商讨,族人挖开祖坟,果不其然,一个巨大的蚂蚁窝,蚂蚁啃噬至棺材一侧出现很大破损。经风水先生指点,后重修了祖坟,不出一年,那些得怪病的族人也都全好了。
冯进晋补充道:“我也不确定,这是我们邻乡的事情,挺玄乎的,都是听来的。”
“嗯,这种事情啊,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齐联杵为何如此感叹?他说他母亲去世已经小半年了,这一点冯进晋当然知道,当时警察厅大小官员都是有随份子的。齐联杵说,几天前他做了个梦,应该是母亲给他的托梦,母亲说很冷。醒来后,齐联杵觉得蹊跷,出殡时,生前所用衣物都烧给了母亲,怎么还会冷呢?于是去寿衣铺买了好些个纸衣、纸被、纸钱,专门去坟前烧给了母亲,又好生祭奠一番。
齐联杵说,他还是不大放心,想再找个风水先生给看看。
冯进晋立刻表示要回趟老家,他要去找找传说的那位风水先生。
齐联杵则说,太麻烦了,况且未必找的到,冯进晋的老家又在苏北,回去一趟不方便,而且也不大安全,找风水先生,南京附近也可以的。
说到母亲,齐联杵又说起家里的往事,他的一个弟弟出国留学,多年未归,母亲患病突然,临终之时多想看一看这个小儿子,又担心影响其学业,所以坚决反对电召他回来。齐联杵哽咽着说:“现在想来,非常愧疚,未能完成母亲临终之愿。”
母子情深,冯进晋闻之也动容,齐联杵突然提出家里有没有酒。酒是有的,只是没有下酒菜,冯进晋表示请齐联杵外出喝酒,齐联杵则说:“家里感觉好,清静,好说说心里话,这样,咱不讲究,我去买包花生米、称两斤猪头肉什么的。”
齐联杵说着就要外出,冯进晋赶紧阻止,说道:“齐主任你坐,你抽烟喝茶,我熟门熟路的,我去买,十分钟搞定。”
“那也好,”齐联杵说着,从口袋里取出钱来,硬塞给冯进晋,说道:“你跑腿,我出钱。”
冯进晋当然推脱了,齐联杵则说,“听我的,不然我就走了……”
拿着齐联杵给的钱,冯进晋外出买熟食了。这里的街区环境,此前齐联杵已做过考察,冯进晋来回一趟,中途没有任何耽搁,那也得要10分钟左右,也就是说,齐联杵为自己争取了这10分钟的时间。
先要找到怀表的放置地点。书桌抽屉,没有;衣柜抽屉,没有;半截橱抽屉依然没有。齐联杵再次扫视房间陈设,床铺下!除此外恐怕也不好放置贵重物品了,掀开床单,果然内有两个大帆布箱,小心翼翼抽出一个,打开,有些凌乱,画报、书籍,随意翻看了两页,看到的都是不堪入目的字句,“这家伙,还看书!什么书呀!”齐联杵心中骂道。
将这箱子放归原处,抽出另一个箱子,打开,果然这是一个收藏所在,各式各样的怀表,此外还有数十枚前朝的铜钱,摆放的整齐、规律。那深棕色的牛皮质包装盒就在其中,打开观看,怀表亦在盒内。齐联杵快速将其放入自己的口袋,又从另一口袋内取出准备好的那块怀表,原样放回帆布箱内。
从冯进晋出门,齐联杵便看手表确认时间,同时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后,搁置在玻璃烟缸上,现在香烟仍未燃尽,时间过去不到5分钟,尚有时间。于是齐联杵又快步去了厨房,在一背阴角落,他发现一块大圆桌面倚靠在墙边,轻轻搬斜桌面,墙面便露了出来,很平常的墙面,稍有不干燥的感觉,齐联杵将五个手指张开呈利爪样,伸向墙根上约20厘米的位置,然后用力去抓挠墙面石灰,此动作反复做了几次,直到疼痛感强烈时,他停止了。
大桌面原样摆好,离开厨房,带上门,再观察手指,仍有不舒适感,指甲缝内还残留了些石灰粉屑,院子里有一抽水井,抽压几下便流出清水来,洗净双手,解开外衣,毛衣上将湿手蹭干。
回到大房间,深深吐一口气,再看时间,过去了7分钟,烟缸上的香烟已经灭了,只留下烟缸边沿那一小截无法燃尽的烟屁股。齐联杵取出一支烟,将那一小截烟头细致地接到新烟之上,很完美的一支加长的香烟,于是点燃,再是吞云吐雾。
烟云渺渺,抽了半支,冯进晋便回来了。牛肉、花生米、猪头肉、还有烧鸡,家中柜子里取出白酒,于是开怀畅饮,话题亦苦、亦甜、亦活泼生动、亦是虚怀若谷,想来人生莫不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