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韩羽在心底无声长叹。
前世高一高二时期名列前茅的他,在高三学年稀里糊涂地瞎混,结果是勉强调剂了个省内三本,真真应了老唐刚才的定论。
虽说文科全凭死记硬背,可大多数课程他早在几十年前就还给老师了,若现在参加高考,估计自己的分数绝对感人。
“最差重生者”桂冠即将花落自身,韩羽内心相当崩溃。
尽管前世混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工作不对口,但勉强也能按部就班地随波逐流。
哪怕三十年后,整个社会也依然认可他那张全日制的文凭。
退一步来说,宁安城关不大,自家孩子能不能考上大学,关乎家庭的脸面。
想想三十年前,父母眼神中怒其不争的遗憾,韩羽决定拼一下,“重生者”的办法怎么也会比困难多。
积极面对吧!
三个月内,功课捡到哪算哪,努力过了,也就问心无愧。
“走吧!”
想清楚了,韩羽站起身。
陶子玖很惊讶,她敏感地意识到眼前的同桌,从语气到神态几乎完全变了个人。
“去哪?”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韩羽格外思念那个温暖的小院。
自从上了大学到毕业工作再到结婚生子,回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旧屋拆迁后只能依稀梦回。
跟随着对方,陶子玖有点不确定地追问:“你不生气了?”
明白对方的顾虑,韩羽摇摇头回答:“是我自己的问题,你不用多想。”
陶子玖明显松了一口气,微笑着说道:“那就好,谢谢!”
两人路过篮球场,有人热情地招呼:“老韩,老韩,赶紧的,就等你了!”
韩羽侧脸,球场边,留着小平头的黑脸大块头正冲他招手。
有点印象,好像叫刘什么来着?
当年,自己还挺喜欢篮球的,每天放学都来打几场,现在么,还是算了。
“下次吧。”
黑大个和韩羽搭档较为默契,所以想再挽救一下。
“别啊,来都来了,打两场再走呗……”
韩羽摆了摆手,露出醒目的鞭痕。
黑大汉一顿,故意瞄了一眼陶子玖,嬉笑道:“以前你总说轻伤不下火线,今天有了‘九妹’不会见色忘友吧?”
“九妹”是男生给予陶子玖的昵称,学校里追求她的人不少,但似乎都没有成功。
其实,见两人从角落并行而来,黑大个和大多数男生的心底,燃起不可抑制的好奇。
一阵善意的哄笑中,陶子玖面颊绯红,低下了头。
“走了!”
懒得解释,韩羽径直离开篮球场,听取嘘声一片。
默默走了一段,陶子玖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向刘超解释?”
哦,黑大个确实叫刘超,而且还是班上的体育委员。
韩羽愣了:“解释?”
陶子玖的脸庞依旧微红,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们只是说事情,不是…不是那种……”
“是与不是,你知我知就好。很多时候解释不起作用,再说,错误的观点何必浪费时间。”
“啊!”
惊奇之余,陶子玖静下心来想一想,发觉对方说的好有道理。
“嗯,你说的对,确实用不着解释!”
到了车棚,花了好一会功夫,韩羽才发现自己的自行车,随即一同骑出校园。
出了大门,说了声“明天见!”,韩羽按照记忆向西摸索回家。
注视着同桌离去的背影,陶子玖越发疑惑。
正常情况下,分别时刻,当地通用的口语应该是“拜拜!”
对方从课堂上醒来,陶子玖便察觉到韩羽一系列突兀的言行,令人惊奇!
直到对方消失在拐角,陶子玖才摇了摇头,慢慢向东骑去。
韩羽一直骑到西关农科所大院,才真切地看到那栋两上两下的房子。
推开院门,梦里模糊的场景映入眼帘,真实而饱满。
左手边依然是葡萄架和一溜的花盆,右侧是厨房和杂物间,楼下客厅和父母卧室,楼上两间分别归属韩羽和妹妹韩芸。
听见院门响动,厨房里传来母亲疑惑的声音:“小羽?”
母亲卫兰在城关副食品厂上班,原先是很热门的单位,但近两年效益不好,厂里不仅取消了奖金,甚至连工资也只发八成。
为了应付职工的埋怨,厂办无奈地宣布执行半天工作制,很多年轻人挣不到钱,干脆离职去外地打工。
“唉!”韩羽立即回应,这时,熟悉的乡音回归了。
“先看看书,待会和小芸下来切饭。”
小芸即韩芸,韩羽的妹妹,十六岁,县中初三年级,即将面临中考。
“晓得嘞!”像模像样的宁安土话,已然入乡随俗。
葡萄架下,将车停在妹妹红色女车旁,韩羽拾阶而上,到了自己房间推门而入。
床铺,书桌,衣橱,墙上张贴着影视以及体育明星画报,窗前挂着玻璃风铃,床头柜上卡式录音机和几十盒磁带,弥漫着说不出的亲切。
走近书桌,除了课本和试题卷,还有大部头的武侠小说,玻璃台板下压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照片。
大的,小的,方形,长方形,黑白的,彩色的,泛黄的记忆再度清晰。
古灵精怪的双马尾女孩在门口瞄了一会,悄悄凑过来看照片,然后嫌弃地说道:“哥,照相的时候,干嘛总是傻笑?”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捏紧拳头的韩羽再三提醒自己:她还是个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