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虽然早已不在吴姨娘处歇息,但因为十五郎的出色,笔墨纸砚,各类书籍倒是从不吝啬。年幼的穆十四娘十分羡慕,吴姨娘却不肯让十四娘逾矩。十五郎就磨了块石板,教她用旧毛笔沾水练字,并对吴姨娘解释说,日后姐姐出府,自己也出外为官,姐弟俩也可书信往来,姐姐也算有些倚仗。吴姨娘幼时也习过字,粗通文墨,见这样也不算逾矩,任穆府规矩再严,穆十四娘也不会因此受罚,没再阻拦。
在穆十五郎眼中,姐姐比自己更为聪慧,早些年,为了帮着吴姨娘贴补家用,小小年纪就学了刺绣,不过两年,绣出来的花样就比吴姨娘的更抢手。抽空跟自己学识字和笔墨,如今行云流水间已然有自己的风格。
正因为如此,穆府女儿那躲不开的前程就是他心中的一道死结。所以,他拼命的苦读,拼命地考学,就是希望在姐姐及笄之前,自己能有功名在身。这样,就有了守护姐姐与娘亲的能力。
此时,望着在院子中低头刺绣的姐姐,穆十五郎不敢再耽搁半刻,明年就是会试,他的时间不多了。
而穆十四娘也因为接了胡大娘转来的一个大单,正日以继夜地赶着工。这是一整套的绣服,听说是镇上某家大户嫁女的陪嫁,因为是高嫁,所以女方特别在意,这套衣衫是新嫁娘第二日给公婆敬茶时要穿的,因为是头一次在夫家面前露脸,方才显得特别重要。
穆十四娘从绣手帕到绣圆扇,后来绣帽子、鞋子。渐渐手艺得到镇上绣坊的首肯,接的活也从以前的小物变成了如今的大件衣衫,想着因此能更多地改善院中三人的衣食,穆十四娘就干劲十足。
她不是不明白自己及笄之后会面临什么,但弟弟穆十五郎给了自己希望,若真能因他而改命,那自己出嫁时,少不得要些嫁妆。娘亲不善谄媚,当年也未从当家的那里得来多少,自己若再不努力,就算弟弟为自己铺好了路,少了嫁妆的新嫁娘如何能在夫家立足?
想到此,穆十娘望着眼前锦缎做成的绣服,这样的排场自己是不敢奢望的,但哪个少女不曾幻想过自己身披嫁衣的瑰丽场景。
‘吱呀’门被吴姨娘推开了,因为穆十四娘要赶工,这几日都是吴姨娘亲自去领取的米菜。只是今日回来,吴姨娘意外地没有提领了些什么。
午饭时,穆十四娘忍不住问道:“娘亲,可是出什么事了?”
吴姨娘却像被钉了一下似的,逃避地摇了摇头。趁着穆十四娘去厨房洗碗的工夫,穆十五郎直接问道:“娘亲,可是与姐姐有关?”
吴姨娘赶紧摇了摇头,却受不住穆十五郎的眼神,低头说道:“十二娘也被送回来了,听说脸伤了。”
穆十五郎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以穆府的作为,必定会再送人去,穆十三娘的身份必然不会轮到她,那论排行,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