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侯眉头一蹙,道,“也没干什么。”
“就靠着你的俸银混吃等死?”
“不然呢?”提及这事儿,安平侯就十分惆怅。她这个降臣的爵位,是不能世袭的。子孙只能自谋生路。只恨子孙不是读书的料,都没能考取功名。偏偏又因为自己是降臣的身份,连累的子孙干什么也都被人瞧不起。折腾了许多年,最终也只能跟着自己混混日子。
“孙子都四五十了,你该有重孙了吧?”
“玄孙都有了。”
“我去,都跟着你混饭吃?”
“倒也没有。”安平侯道,“离了京城,没人知道他们是降臣之后,日子会好过一些。如今只有一个儿子,两个孙子跟着我。他们年纪大了,也折腾不起了,便跟着我养老。原本是侍候我起居的。现在倒好,成了我侍候他们。唉,我儿已经七十余岁。人生七十古来稀。身子不太好,怕是撑不过今年了。俩孙子为了挣我这点儿家产,也是搞得很不愉快。”
“唔,毕竟是京城的宅子,算是很大一份家产了。不过,好像真没必要挣。”李初九笑道,“你现在这么‘年轻’,孙子都四五十了。等他们死了,你还死不了呢。他们挣什么呢?就算是挣,也是你的曾孙来挣。可眼下你的身体年龄,应该跟你的曾孙相差无几,他们也没必要挣。玄孙吧,又还小,没有争的必要。啧啧,这么说来,将来你应该还能看到玄孙的孙子出生……人活到这份上,你真该知足了。”
玄孙曾孙的扯了一通,安平侯都有点儿被绕晕了。也懒得去仔细想李初九到底都扯了些什么,依旧还是很开心的感慨道,“是啊,要是身体好,再活五十年,我可就算是活了一百五十岁啊。”笑着笑着,又唏嘘道,“也是无趣。现如今,儿子老了,孙子跟我的感情很淡。更不用提曾孙、玄孙了。等到儿孙去世,我自己一个人,在这世间,孤苦无依,也没什么乐趣了。”
“那就找个男人成亲呗。”李初九笑道,“老来伴儿嘛。”
安平侯讪笑。“莫要胡扯了。”
“实话。”
安平侯摇头,“我都多大年纪了,再找个男人成亲?别人不笑话,儿孙也接受不了。我自己也没什么兴趣。再者,像我这般异女,想安心成家,很难的。就算是嫁了人,也大多都是妾室、偏房的命。去年,有个给人做妾的异女,生了个儿子,竟也不被家中重视。甚至那婆家人很担心那异女之子,会在某一天变成女子。倒也有些实在是穷困,娶不起媳妇的男子会娶一个异女。但日子总是没几个能过得痛快的。”
李初九也是唏嘘,又跟安平侯聊了许久。终于等到安平侯要收拾的那人,李初九远远地认清了那人样貌,看天色不早,让安平侯准备好酬金,便告辞离开。
看着李初九的背影,安平侯忍不住坏笑起来。
就是个臭要饭的!
哪怕会点儿拳脚功夫,那也是个没脑子的莽夫!
你就不会想想?
能在京城这种地方,干那么大一家布行,家中会没有过硬的背景吗?你又怎么会知道呢。你又不是京城本地人,自然不了解京城人物。更不会了解,这曾家布行的子孙,可都是允文允武的。特别是你要打断腿的那位,身手可是不一般呢。
啧啧,到时候,不知是谁被打断了腿呢。
即便你侥幸成功了,曾家人会善罢甘休吗?到时候把你揪出来,一顿严刑拷打,就算你把我供出来,旁人也不会信啊。毕竟我跟徐阳,不和嘛。就算我想要找人收拾那小子,也不会请你帮忙的。
想想就忍不住要放声大笑。
仿佛压抑了许多天的坏心情,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安平侯心情大好地回了侯府。过了几日,不见李初九来消息。安平侯担心事情有变,专门去了一趟外城,在徐家往定军河畔的必经之路上堵住了出门散步的李初九。
“呦,侯爷,好久不见了。”李初九笑呵呵的,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一般,热情地打着招呼。
安平侯挤出一丝笑,“还没动手吗?”
“急什么,我得调查一下啊。”
“调查?什么?”
“看看那位曾家的公子,是个什么人品。”李初九道,“万一人家不算是个坏东西,我若为了钱财伤了他,就有点儿不道德啦。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为民除害,顺便赚点儿小钱,就算是两全其美了。”
安平侯忍不住哈哈一笑,“那你调查得如何?”
“结果很明显,那小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打断他一条腿,没问题。”
“哈哈,那就好,我等你好消息。”
“着急回去啊?不急的话,一起走走呗,每天一个人,也挺无聊的。”
“我还有事。”
“哦,那再见。”
“银子我准备好了。”
“知道了,过几天我去找你收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