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天色彻底大亮以后,果然有人过来叩响门环。
按照事先排练好的流程,程金喜和娘娘站在殿门前的屋檐下候着,翡翠独自去开门,三人各就各位,分工有序。
当翡翠拉开门以后,眼前的场面令她毕生难忘:
盛装打扮的一群贵族整整齐齐站在门口,脸上无一例外全都洋溢着看热闹的喜悦,藏都藏不住。
万万没有想到,冷宫里的事竟会惊动了半个宫廷的人。
“你们宫里的排场都这么大的么?”
程金喜躲在廊柱后面,看着鱼贯而入乌压压的一群人,难掩震惊。
“不是,这是意外。”
夏云安拽她出去迎接,一边走,一边语气急促地告诫着,“你认清楚了,黄袍那个是你父皇,旁边红衣的是你皇长姐,黑色是二皇兄;祂们身后簪花紫裙的那位要喊母后,粉裙是善妃,千万不要叫错了!”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程金喜不免也紧张起来。
她知道自己有点面盲,好在夏云安给出的描述到位、区别明显,所以记忆起来没太大难度。
有惊无险的问过安以后,众人不再废话,目标清晰的朝着院里那棵折断的古树围拢过去……
水池子已经填上了,什么痕迹都看不出来,只有被程金喜砸断的那棵树因为太沉挪不动,成了这院里唯一不同寻常的风景。
程金喜实在无法理解那一堆破烂有什么好观摩的,也无法随大流装出啧啧称奇的模样,于是溜到人群的最外围,无所事事的踢石子玩儿。
小石头骨碌骨碌滚到一半,斜地里伸出一只罪恶的黑脚,准确无误地踩住了它。
顺着那黑色的皂靴往上看,程金喜瞧见了二皇子英挺的身姿和锋锐的眉眼。
他板着张道貌岸然的冷脸,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她,似乎只要不对上视线,就可以假装无事发生。
这人还挺能装的啊……
这是程金喜对程立泱的第一印象。
看都不看就能踩得这么精准?而且你特么的也没觉得硌脚是吗?
凭经验推测,程金喜觉着这种小男生之所以会表现得奇奇怪怪的,八成是因为想跟自己搭话,却又拉不下脸面,所以才别别扭扭的暗示好叫别人来主动。
程金喜才不惯这种臭毛病呢,索性也佯装不知,别开脸盯着人群中心C位的皇帝陛下,做出一副认认真真关注着陛下动向的模样儿,连半个目光都不分给旁人。
程立泱生平头一回见到比自己更能装蒜的人,诧异之余颇觉不爽,脸色登时便黑如锅底。
他本来是想多问问昨晚的情况,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八卦,才出此下策召唤三妹的……谁知道她竟这么不给面子。
记仇如二皇子,当即在心中的小账本上给程金喜狠狠地记下了浓墨重彩的一大笔。
就在这两人暗中较劲儿的当口,程金喜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云安哪,朕记得,你这宫里应当是有一处荷花池的吧……如今怎地不见了踪影?”
事关夏云安,程金喜的耳朵当即竖得像天线,心思彻底不在那个臭脸小屁孩身上了。
荷花池里埋了太多秘密,关键是她们连口供都还没有对好……希望夏云安够聪明,可以蒙混过关。
“这宫里头冷冷清清的,翡翠一个人哪里打理得过来?时日一久,池子堵塞,味儿太重,熏得我们实在是受不住……左右我们三人没别的地方可去,闲着也是闲着,干脆自己动手,将它填了干净。”
夏云安给出的理由合情合理。
她说着说着,眼里甚至浮上了一层幽怨的水花,细节简直满分。
“你受苦了。”
皇帝拉起夏云安的双手,两人含情脉脉,执手相看泪眼。
“时间过得真快,没想到一转眼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以前的不愉快是时候该放下了,你也反省够了,过几日等广灵宫修整好了,你就搬回去住吧。”
夏云安含泪谢恩。
两个人互相都演得很逼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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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金喜眼中毫无观赏价值的破烂终于再也吸引不了众人的注意力了,夏云安也已经做好了送客的准备,谁知道尊贵的皇帝陛下却并不想太早结束一日游活动,反倒大有赖着不走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