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诗选结束,小丫鬟再次将诗稿呈至宋晏和庆福长公主案前,宋晏随手取了最上面的一份翻阅,正是康郡王宋箫所作的一首《青玉案·凌波》。
宋晏不吝夸赞:“言词考究,韵味十足,好词,箫表哥果然好文采。”
庆福长公主心中得意,面上却谦虚一笑:“晏儿过誉了,今日才子诸多,有更胜一筹者也未可知。”
宋晏一边不紧不慢的翻开另一份诗稿,一边很是赞同的点头:“姑母所言,甚是有理。”
康郡王接收到自家母亲的满意暗示,心中自满更盛,微扬的下颌不禁又挑高了几分。
恰在这时,就听高坐之上的宋晏倏然爽朗一笑:“承姑母吉言,春日宴果真是人才济济。”
说着,一脸诚恳的将手中诗稿递到了庆福长公主面前:“姑姑瞧瞧这首,‘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最经典是尾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妙啊!陆稹川是何人?”
庆福长公主的笑意登时一僵,涂着大红蔻丹的指尖恨不能将手中诗稿攥出个窟窿。
众人霎时犹如打开了话匣子,有品评宋晏刚刚念出的那几句词的,更有议论陆稹川这个人的。
“听说这位陆公子是从怀远府上来的学子,刚入玄武学院不久就被徐祭酒破格提升进了天字班!”
“竟这般厉害?难怪能作出如此佳篇,在下真是自愧不如。”
“我还听说这位陆公子已经入了孟二姑娘的眼,孟中军正有意招其为婿呢!”
“啧,今日又被太子殿下看中,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康郡王听着众人的议论之声,脸色急转直下,垂在袍裾两侧的手指更是紧握成拳,一个偏远州府来的无名小卒,竟敢在母亲的春日宴上与自己抢风头!
简直可恶!
而此时,被太子殿下点名的陆稹川已经从席案后走了出来,在满场异样目光的注视下不卑不亢的朝高座之人拱手行礼:“学生陆稹川,见过太子殿下,见过长公主殿下。”
他一身朴素的茶白绣竹直裰,全身上下无半件金石玉器点缀,偏那通身的气度半点不输今日在场的一众华服公子哥儿。
宋晏看看他,又看看不远处同样一袭白衣,自诩谪仙一般的康郡王,嘴角弧度越发明显。
他明知故问:“孤不曾记得建安有哪户望族是姓陆的,陆公子出自何方?”
陆稹川声音清润:“学生家在怀远府川西县,祖父曾有幸中举,故而家中子弟多有读书,学生之前是在府城书院学习,今春才侥幸考入了玄武学院。”
大盛重视民风教化,各地州府皆设有官办书院,只要家世清白,交得起束脩的适龄男子皆可入学院读书。
当然,学院也有严格的考核制度,季考每三月一次,不过则要降级,年考则每年一次,不过便会被师长劝退,毕竟一来师资力量有限,二来也的确不是人人都适合走科举入仕这一条路。
宋晏兴致更高,又接着追问:“据孤所知,怀远府每年能考入建安的学子凤毛麟角,想入玄武学院更是难上加难,你...很不错。”
宋晏每说一句,康郡王的脸色就更难看一分,而陆稹川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谦和之姿,两相一比,孰上孰下,不言而喻。
庆福长公主的脸色也不比自家儿子好看多少,可到底自持身份,只能继续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