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不可谓不毒。
敢在高洋还活着的时候,去深相结纳长广王高湛的,只他祖珽一个。
高宝德就算得不到祖珽,也不会让他,再有机会再攀上高湛,轻易的和高湛眉来眼去。
那纯属是在恶了自己。
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让祖珽之名姓,早早撰于史书之上罢了。
高宝德对此,倒是颇有心得。
在这混乱的朝堂之上,出个意外事故不容易吗?
虽已做好最坏的打算,然高宝德对拉拢祖珽,还是颇有信心。
豪利面前,有比高湛更像是“奇货”的另一人,难道还钓不到祖珽这条肥鱼?
要知道,越是肥硕之鱼,就越是贪婪成性。
高宝德一边嫌弃着,祖珽果然不肯将他的祖氏食馔风味,拿出来给自己食用。
一边伸手端起,祖珽吩咐宫人为她呈上的茶汤,小酌微啜。
无所获益之前,祖珽对谁都是这般扣扣搜搜的。
活该屡遭贬谪,总受排挤。
高宝德幽怨地看向祖珽,终于说道:“不知西魏辅城郡公宇文邕,能否入了祖公的法眼?”
出乎高宝德意料,祖珽一挑眉,眼里含莫名的哂意和一丝了然。
他既未露出震惊之情,又无严词厉色,甚至高宝德见他,还明显放松了些恭坐姿态。
与此前扮作紧张之状的祖珽判若两人。
这不禁令高宝德感到有些莫名。
“公主这是在戏弄于臣,还是在试探于臣?”这回倒是换做祖珽,朝高宝德开起玩笑来。
祖珽捋了捋自己几撮“莫须有”的杂胡。
久居朝上,耳聪目明。
他自然知道宇文邕是何等人物。
之前还真未曾设想过这一层,将宇文泰的庶四子,看的多么重要。今日听高宝德主动提及,才往这权谋方面靠。
宇文邕之上,尚有嫡出的三兄宇文觉,再不济还有个庶长兄宇文毓。
待宇文泰百年之后,使弄权术,得国西魏,怎么也轮不到他宇文邕吧?
祖珽人精一个,脑子转得飞快,将此间利弊想的通透。
既然左右横竖都轮不到宇文邕,名分已定,又缘何要趟这趟浑水?
祖珽不感兴趣。
高宝德深知,若再不添加重量级的诱饵,祖珽这个老滑头,是不会轻易以身试钩的。
组织了一下语言,高宝德又开始哄骗祖珽。
“祖公难道未曾听闻,宇文护之名?”
高宝德神神叨叨,宛如一个神棍。
她开始言之凿凿地编道:“宇文护乃宇文泰之侄,这些年来,跟随宇文泰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
顿了顿。
“但祖公慧眼如炬,应当知晓,能压制得住宇文护之人,唯有宇文泰。”
高宝德继续补充:“一旦宇文泰薨逝……”
话止于此,没有再说下去。
祖珽和高宝德皆非庸人,后半句是什么不言而喻。
这要说起,早年自参加鲜于修礼起义后,宇文泰逐渐掌权,设府兵制层层递进的权力架构。
宇文泰,为柱国之首,地位早已超然。
八柱国中,除却因地位尊崇而挂名的元氏,实际上是为六柱国掌兵,正合周礼“治六军”之意。
而六柱国,各督二个大将军,所以共有十二大将军。每个大将军督两个开府,每个开府各领一军,共24军。
二十四军的兵权,明面上听命于宇文泰、受宇文泰总督调配不假。但等宇文泰真正薨逝后,对承嗣的宇文觉,就得另说了。
若要继续维持宇文氏在西魏的权势,乃至更进一步,光靠他年幼的世子宇文觉,自然荒谬。
宇文泰薨逝,他所苦心孤诣维持的八柱国的平衡,将瞬间分崩离析。
唯有借宇文护,宇文宗室唯一的年长者辅翼,借助其这些年南征北讨积攒的威势,才堪能暂时压制住各怀小心思、蠢蠢欲动的各柱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