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相殿铁规森严,刑罚堂也绝非虚设,是以就算那些个长老门下的弟子对她万分不满,心中再如何轻视不屑,见了她时也得规规矩矩叫上一声少司命;而今日看来,其它各门派中的弟子委实是年轻气盛的很。
一楼的藏书对于这些弟子而言,价值都不很大,虽说其中偶有好的,但此次前来的人,谁也不会傻在将本就不富裕的时间浪费在此处,是以两排书架之间一眼望去,仍旧空落落的。
少渊随手抄起架上一本山河概述,抬脚准备找个角落坐下看看。脚下漫无目的转着圈,目光盯着羊皮纸的书面,一时也就不大留意前路,直到脚下绊上个物件,移开遮挡视线的书面,地上是个陶酒罐子,已经空了,被她轻轻一踹,骨碌碌在地砖上打了个圈。
“七长老!”突然跳出来的小小身影吓了正在大快朵颐的老者一噎,当即咳嗽连连,咳的眉毛胡子抖成一片,少渊也被他给唬的不轻,抓起他身边酒坛子递到他手里,“顺顺,喝口酒顺顺!”
老者抓起酒坛子就往嘴里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末了,咂咂嘴,将酒坛子拎在手中,对面前小人儿狡诈一笑,辛灾乐祸开口:“少司命,这可是你让我喝的酒,这回咱俩可是同罪,你可不能威胁我老人家了吧!”
小人儿也学着他的模样嘿嘿一笑,稚嫩小脸上一团奸诈:“是吗?谁看见了?我只看见七长老躲在藏书阁角落喝的醉醺醺的,还诬陷我!”
七长老酡红的脸颊霎时一愣,光滑的面皮子连带着下颌长长的胡须抖了一抖,指着她笑骂,“小人精!”
少渊朝他拱拱手,有样学样,“彼此彼此!”
这位七长老是山门中最放荡不羁的,门下入室弟子虽说没有几个,脾性与他倒是不甚相同。尤其是他门下大弟子,平日里最是正直不过的,只是常年在外游历,极少能在山门中见他身影。
七长老平时窝守藏书阁里,躲在角落里偷吃偷喝已经被她撞见不知几回。
“少司命看的什么书,给我瞧瞧……”七长老说着,劈手来夺,不见他如何动作,只见眼前人影飘忽,少渊脚下步子一错,身形躲闪看似毫无章法可言,嘴里笑道:“七长老满手是油,别摸脏了书,惹来责罚!”
七长老一击不得手,便又席地坐了下去,仰头灌了一口酒水,砸吧嘴道:“少司命身法近来长进不少。”
小人儿靠上身后书架,惆怅开口,“身法再厉害又如何,修为提升不上去,还不是被别人一指头碾死的事。”
七长老抖抖脸皮胡须,“…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复又瞟眼觑她,“再者说来,少司命命数未到,急也无用……”
少渊斜挑眉角,看着眼前白胡子老头道:“是吗?那七长老替我算算,我最近运气如何?”
白胡子老头许是喝的有些多,当即便掐指替她卜算起来,忘了忌讳,片刻,越算眉头拧的越紧,良久,觑眼看看她,见她垂着脑袋翻书,却对他开口道:“七长老卜算的如何?”
白胡子老头撇开头,口里嘟囔了几句什么,少渊没听清,又问了他一遍,他却嘟嘟囔囔,仿佛自言自语:“少司命最近恐怕要吃大亏……”
小人儿挑挑眉梢,小脸团了一团,“…是嘛?”
七长老鹌鹑似的点头,一双眼睛渐渐泛上迷糊,拎着酒坛子冲她摆摆手,“困了,困了,老头子不陪你玩了…”话未落音,他身影已从原地消失。
少渊对他的话倒是不以为意,她这些年吃的亏也不少,有些亏躲也躲不过去,照七长老这神情,她也不必担忧,反正终归是没有性命之忧就是了。
殊不知,七长老一语成谶,不久之后她便遭了难,险些连命都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