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她那副气势凌人地模样,众人也都看到了。
平素就是说一不二的,如今更是没人能劝得了她。
拾砚拿眼神询问了下贺元阑的意思,见他点头便就匆匆冲了出去,顺道还拐了个弯回了义宁坊。
果真不出意料的,这儿也没睡呢!
贺元棠见他这大半夜找上来,八成是小虎一事有消息了,忙出声道:“怎么样?小虎可是找回来了?”
拾砚这一天光摇头都摇得脑袋快晕了,殿下问小虎,王爷问莺娘,一天问个几十遍,什么好消息也没有。
拾砚满脸愧疚地不等他再发问,主动将事情写下。
贺元棠一观,整个人都面色铁青起来:“这……这便是她折腾一天想出来的办法?”
其实拾砚方才见到时也险些蒙圈了。
莺娘姐姐算得上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能出此下策,想必也是急疯了!
贺元棠心念转了又转,报官之事怕是不会出现,怕就怕的是这群人狗急跳墙前去淮王府刺杀保不准还会气急败坏伤了孩子,贺元棠深吸了口气,事情既已发生,再埋怨也没用,想了又想,转身进屋,取了一支玉佩递给拾砚。
“你去京兆司寻少尹范大人,将这个交给他,就说你是我生前安插在禛王府上的暗桩,说我从前交代过禛王若是有生命危险可求他帮忙……待会便让他带人在淮王府门外候着,里面一旦打起来便直接冲进去,务必要护好禛王与瑛儿周全……”
拾砚素来脑子不怎么好,倒是没想到这一层,眨巴着眼睛又问道。
「那您呢?」
贺元棠定了定神,幽幽道:“我去端王那里,必要时,我会现身。”
拾砚怔怔看着他,叹了口气。
没想到躲了这么多年,还是抵不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也没敢再说什么,忙出去传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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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端王府,户部尚书府,大理寺少卿府,同时收到萧瑾瑶的威胁信。
登时怒发冲冠聚集在丞相府上,那二位自不敢明着对端王发火,只是脸色铁青着,倒是丞相似是再绷不住地指着端王鼻子骂道:“看看你做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贺元彰被骂得面红耳赤却仍梗着脖子小声辩驳道:“本王……也只是想替您分忧而已,谁知道这女人能……能疯成这样。”
老丞相冷冷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都事到如今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还不快去将孩子给换回来!”
贺元彰眼睛瞪得老大,难以置信的开口道:“不成啊祖父!这孩子是咱们把柄,一旦换走,咱们的粮车可又该如何?”
再者他心中还有自己的成算,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太子遗腹子,捏在禛王手里必也是一张王牌,他如今已是后来居上,对付起他来已非易事,待将来他成势了再有个遗腹子捏在手中怕是更难撼动!
贺元彰必须将一切威胁尽早扼住。
老丞相冷哼一声望着他道:“你以为就凭她一个禛王婢女就能命令得了肃王么?若是有用,为何到如今那城门处也无一丝松动!”
余下两个舅父已是脸色难看到极致,合着被掳走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不心疼!
贺元彰见安抚不了他们,深吸一口气干脆将太子遗腹子之事也给捅了出来:“您有所不知,禛王如今身边这女子可能是当年失事的先太子妃,后逃难到边境旗峰山上,一躲就是六年,并生下一子,按照日子算,约莫就是当年太子尚在时有的!此子身份如此重要,方才引得那女子如此重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莫名。
“所以呢?这太子死都死了,莫说这孩子身份有待考量,便是真的又能如何?眼下最重要的是将粮车放行,再将孩子给赎回来!看看你如今到底是办成了哪头?”
老丞相气得一甩手,怒道:“净会添麻烦!”
贺元彰见劝不动他,转而又开始去劝那两个舅父:“方才本王已派人打听到那莺娘业已回了淮王府,待会本王便派人去淮王府寻人,纵使将那淮王府翻出个底儿朝天来,本王也定会将二位堂弟寻到……”
这二位简直是竭力压制着脾性给他分析道:“王爷,非是下官不相信你,实在是那女子的凶名在外咱们早有耳闻,当年能够做出火烧知州府的放肆行径,如今孩子们在她手里,咱们实在是不放心……您这样硬带人过去,万一将她给逼急了,做出什么事儿来,那才叫后悔莫及……”
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就非要笃定那个女子能劝得动肃王,事实证明,不也是没用,没打着狐狸平白还惹了一身骚!
丞相是说什么都不肯让他冲动行事,万一再闹个鱼死网破惊动了上边,那可全完了!
端王和他们说不通,被他们逼着回了端王府将孩子带出来去淮王府交涉。
后半夜的时候,淮王府安静得不同寻常,所有人都在等。
门前京兆府少尹带着一批官兵潜伏在四周只等打斗声响起,冲进去救人。门后湛琢等人严阵以待,誓死要守护王爷和莺娘。
客院里静得落针可闻,却无一人安睡。贺元阑抬眼望着二楼那已然熄灭了的烛火暗道,莺娘,这回换本王来保护你。
拾砚心绪复杂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道这该怎么办呀,在座只有他清楚门外还等着什么人,这端王闹事事小,太子现身可事大啊!
只要他一现身,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兄弟俩的身份,禛王是以太子替补的身份置身于朝堂,立足之本便就是先太子党,若是太子一旦还朝,莺娘姐姐这替王爷苦心孤诣铺出来的路可就全完了,这俩人本来就从小有着龃龉,若是当真现身,势必会被夺走贺元阑如今现有的一切……
王爷性子最是拧巴,这可怎么得了?
这事儿还没发生了,拾砚就已经开始看一步想一百步了。自己个在那急得团团转,旁人本就紧张的瞧见他便就更紧张了。
桂影掐着腰走过去,一把扥住他道:“行了大哥,你瞎转悠什么,看着怪烦人的!不就是个暗卫么!大不了我也跟他们拼了!今个敢绑咱们家孩子,明儿就敢绑了王爷去!说什么都不能退让,跟他们拼了!”
她这副豁出去的小模样看得拾砚颇为无奈,想着便就提笔写道:「你如今倒是和莺娘姐姐越来越像了!」
桂影见字倒还有些小骄傲,扬起下巴道:“那可不~莺娘姐姐那么厉害,我也想学她!将欺负自己的人全部打跑!”说着看看眼前瘦弱伶仃地哥哥笑兮兮补充道,“也顺带保护你!”
拾砚:“……”那我谢谢你哦!
时间一刻一刻流逝着,客院里的紧张气氛却从未消散,终于,四更时,门外突然有了动静,众人神情瞬间凛然起来,手中的刀兵紧了又紧等待着刺客出现。
熟料,一行车马径直停在了淮王府门前,贺元彰竟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此一消息传入客院,众人神色各异。
拾砚同贺元阑对视一眼,各自眼里露出几分猜疑。依着那端王的毒蛇性子,都能狗急跳墙地掳孩子了,按道理说今夜一场酣战在所难免。
可他这突然现身淮王府,又是意欲何为?
带着这重怀疑,贺元阑再顾不了其他的快步走向花厅,贺元彰在上首坐着,贺元栩尚未赶到。对方脸上仍维持着那副若有似无地笑意,一见他来,眉峰一挑,扬声道:“唷,这不是皇弟么?好久不见,这气色倒是越发红润了?”
贺元阑无暇再同他去打什么机锋,开门见山道:“清珏呢?”
贺元彰不答反问,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本王倒是不知,皇弟竟是当真这般在意这个孩子……为兄倒是好奇,你到底是在乎这个孩子的身份呢,还是这个孩子当真是先太子的遗孤?”说话间他又凑近低声道,“皇弟可当真是好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