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皇子娶她做侧妃的头几年里,他的王妃新丧,裴若薇便是他唯一的女人。他对她温柔、体贴;她则对他深信不疑、全心全意,甚至不顾个人安危来助他完成大业。
然而,这一切却在他登上至尊之位那一年都变了。
他为了独揽大权,立权臣之女为皇后,却将一路与他甘苦与共的裴氏女圈禁于春惜宫,生死不复相见。
而那个时候的裴浮光,作为一个无家可归的裴氏孤女,在目睹了这一切恩恩怨怨后,不知是怀着怎样的心境坠入了罔生海中……
原来他们兄妹三人以及整个裴氏家族,谁都没能在这场权力之争中全身而退。
那时的她,心中定有许多遗憾,所以才能带着那些不甘又回到了从前。
……
这便是当日她在镜中看到的一切,虽然这不一定是事情的全貌,却预见了他们每个人的结局。
她一直不敢相信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而今圣上宣他们觐见,这一切荣宠便有可能是一切不幸的开端。
浮光左思右想,觉得既然躲不过那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十四日晚上,兄妹二人随着父亲入宫。浮光坐在马车中打起帘子向外看去,但见街市上有杂耍卖艺的江湖人,有热气腾腾的夜宵铺子,还有占卜算卦的老相士,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穿过繁华的街市,马车行过一条静谧的御街,行至一处高墙大门外。但见那扇拱形的朱红大门气宇轩昂、庄严肃穆,不同凡响,便知是到了宫门口。门前两排带刀侍卫分列左右。
浮光一看,前面停着一辆马车,原来她大伯裴桉早已带着大伯母张氏和长姐若薇在此等候。
原到了宫门可所有人都要停车下马,步行进入。姐妹二人携手走在后面,浮光见她长姐面上披着一件朱红团花披风,里面穿着一件茜色袄裙,衣襟上绣着几朵灼灼的海棠花,衬她整个人看起来甚是娇艳明媚,若三春之桃李。
她笑道:“姐姐今日甚是俏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
若薇不动声色地伸手掐了掐她的腰肢,笑道:“我娘说,头一次进宫,不能失了裴家的脸面。”
浮光点了点头:“大伯母说的是。”
一行人过了龙纹石阶,入了朱雀门,便有宫人前来打着灯笼为贵人们引路。裴桉兄弟二人带着裴子澄去建璋宫叩见圣上。裴家大夫人张氏则领着两个女孩儿去仁寿宫拜见温太后。
行至仁寿宫外,由宫人通报后,张氏带着若薇、浮光二人入到宫内给太后磕头问安。
姐妹二人皆垂着头,小心谨慎地候在原地听太后问话。
温太后笑道,“哟,裴家的小女孩儿都这么大了,如今都几岁了?”
张氏答道:“小女若薇今年四月便要行及笄礼了,侄女浮光下个月也要过十四岁生辰了。”
温太后点了点头,看她两人立在殿下,倒也十分娴静端庄,便唤道:“你们两个丫头上前来,我老婆子年龄大咯,眼神不太好。”
姐妹两人便领了命到太后跟前,又对太后拜了拜。
温太后拉了拉两人的手道:“罢了,罢了,在哀家宫中呀,你们也不必如此拘束。”
若薇、浮光点头应是。
正说着话,忽听得门外一阵喧闹之声,“祖母,您可要替清和做主!”
只见三四个侍女簇拥着一个身着鹅黄芙蓉团花纹锦袍,头戴鎏金穿花步摇的女孩儿走进殿中。那女孩儿对着太后和张夫人施了一礼道:“不知祖母这里还有贵客,清和失礼了!”
众人见如此,便知来人便是温太后的心头肉—乳名唤作清和的南宁公主。
众人相互见过礼,清和看了看浮光二人,假意埋怨道:“祖母常说清和的人品才貌是这宫中一等一的,如今我见了裴家两位姐姐才知出了这宫门就不一定了。”
温太后点头笑道:“不错,不错,也叫你这个猴儿知道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张氏忙道:“太后、公主见笑了。我们这没见过世面的小儿女如何比得了公主金枝玉叶的皇家气度。”
浮光见眼前的祖孙二人亲昵相依的画面,不由得眼眶有些发红。
那一世中,成帝为了政治联姻,最终将南宁公主远嫁到了西边的舆陶。温太后在公主远嫁的第二年便去世了,祖孙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那时浮光在宫中孤苦无依,好在温太后待她如同祖母一般。清和公主性子爽朗豁达,虽与她截然不同,两人却十分合得来。
几人正说着笑,又听有人通报道:“七皇子到!”浮光心中一怔,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眉眼含笑的少年郎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