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浮光大概是被房檐上的那几只咕咕斗嘴的鸽子吵醒的,她抬起袖子揉了揉眼睛,却见她的那位一向洁身自好的小师叔正提着个树枝,对着一抔黄土看得有些出神。
“小师叔,你在做什么?”浮光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问道。
宗伺回头看了看她,“醒了?”
浮光点了点头,走过去一看,才发现那地上写着一排字,准确说来……那些字曲曲折折的更像是一种符文。
浮光正色道:“这不是……方才那面铜镜后面的字吗?”
他却是没有反驳,反而摸出那块铜镜对着地上看了看,这样便能确认无疑了。
浮光忙双手合十对着这一行字恭敬地拜了拜,他却是忍不住轻笑道:“你在做什么?”
浮光勾了勾唇角,“缅怀镜子的主人。”斯人已逝,唯独这半块破碎的铜镜还曾映照过那女子的盛世朱颜。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小师叔,你可是认得这些字?”
“哦……这是一种符文,用来祈福的。”他有些漫不经心地道。
浮光有些好奇,“那你怎么看出……这是你认识的那位……留下的东西?”
“猜的。”他道,在这宫中大概除了她,便也没人会有南泽圣巫族的东西了吧。
浮光有些尴尬地仰头看了看外面的天空,就快入夜了,没想到她这一觉睡了这么长时间。
晚风吹动着屋檐上的那只生了锈的铃铛,空旷的殿中响起了铛铛铛的声响。浮光摸出一个火折子将早上带来的那盏灯点亮,微弱的光在风中跳动着,显得十分脆弱。
到了晚上,这座废弃宫殿的氛围忽然变得有些骇人起来。浮光看了一眼四周,有些紧张地跟在宗伺身后,忽然想让他同自己多说一些话。
“再等一会,桂喜公公就该来了吧?”她好不容易找了个话题。
“嗯。”他一如既往地答得言简意赅。
“小师叔,等出了宫,你可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她又问道。
“没有。”很快,另一个话题似乎又走到了尽头。
”比如说我啊,就想去醉仙楼品尝最有名的点心,再去漱玉楼看看最红的姑娘。”她有些不甘心地将这个话题生硬地进行下去。
“你的爱好倒是……挺特别。”他答道。
“你是说漱玉楼的姑娘呀,那姑娘的琴真是弹得极好,连京城中的贵女们也无法企及。”她轻轻叹道:“你呀,真该去听听。少年人嘛,总该是风花雪月地过日子,也别整日和师傅呆在院子里不出门。”
这次他没有说话了,像是她一个人把话都说完了。
突然之间一阵风将她手中的灯吹灭了,耳边传来一阵古怪的‘呜呜’声。
浮光抖了抖,缩紧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宗伺的手臂,“小师叔,你要去哪?我也去!”
他伸手道:“灯。”
浮光依言递了过去。
灯在他的手中重新点燃,光线霎时间又填满了整个屋子。
“呜呜……”那个声音却依然还在他们耳边萦绕。
浮光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警惕地环视着四周。
“在那边!”宗伺掌着灯朝着殿后的方向去了,浮光也快步跟了过去。
随着他们越走越近,那声音便越来越清晰,浮光咽了咽口中的唾沫,抬手将那块石头重重地丢了过去。
只听得铛铛两声,那块石头居然又咕噜噜地滚了回来,浮光抚着胸口问道:“小师叔,你身上的伤可痊愈了。”要是他伤没有什么大碍的话或许还有一丝丝胜算。
宗伺勾了勾唇角,举起灯继续往前走了过去,直到看到墙角下的那堆枯死的老树根,突然有些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本想同她开开玩笑,却见她脸色煞白,似乎已经被吓到了,便作罢了。“走吧,只不过是风吹树洞发出来的声响。”
浮光讶然,抬头一看果然是从那些空洞的树根里发出来的声音。
她叹道:“流言这个东西还真是三人成虎,传着传着就变了样。不过这样也好,没有人敢来了,这个地方倒也清净。”
或许是那些作恶之人内心有愧才会杯弓蛇影,将一点风吹草动都当做是一种致命的威胁。
“裴姑娘,裴姑娘,出事了!”
浮光回头一看,是桂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