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语的指尖一哆嗦,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渡劫的,绝对是顾渊。
不知道为何那么肯定,她就是觉得,此刻在天雷之下坐着苦苦支撑的,一定是顾渊。
没有人有那个修为召唤如此疯狂的雷劫。
池语曾经在古籍之上见到过,最低段的雷劫是纯白色的,而最高段的雷劫是白紫色的。
一般出现白紫色雷劫,要么渡劫者一步登天,要么灰飞烟灭。
她方才见到的雷劫,分明是白紫色的。
问天宗能引动如此疯狂的雷劫的,只有顾渊一人。
池语的心整个提起来,她猛地回头,飞快冲着薛崇打手势道:“我们此是要去见我三师弟,还是要去看我闭关的二师弟?”
薛崇看半晌,勉强辨认出来她要说什么,于是道:“是去见林长老。”
池语蹙眉——“他让的?”
“是他找的你。”薛崇颔首,“我不知有什么要紧话要同你说。”
池语深深吸了一口气,非常迅速地比划道:“你先同欣阳去趟问天,看看鹤一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自己去找三师弟,咱们就此别过。”
尽管顾渊现在在渡劫,她也十分想去陪伴,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就是搞清楚莫名其妙悄无声息闭关的谭允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顾渊,她大可以交给薛崇,完全放心。
比划完她便想走,被薛崇伸手拦下来:“为何去问天?是鹤一与你说什么了吗?”
池语不比划,只是往方才降下天雷的那边一指。
薛崇瞬间反应过来,方才的雷声不是普通的雷声,是有人在渡劫!
而池语这么说,那么十有八九渡劫的人,就是顾渊!
看他恍然的模样,池语只是点点头,也不多说,拍了拍莫启的头,就往送舟阁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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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条路不长,但池语觉得自己走得格外久。
她在路上一直在思索一件事——若她的猜测当真,又该如何?
其实这想法是很荒谬的。
人死了不知多少年了,突然看到一个寻常与他毫无瓜葛的人变得与他肖似,任谁都会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不可能的存在。
但池语的脑海深处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去看看!去看看!你的猜测,很有可能是真的!”
从前池语带谭允和林亓的时候,曾跟他二人留下过约定。
那约定是种实体化的信号,藏在起眼或不起眼的地方,只要池语看到了,就能明白他们二人想要表达什么。
若谭允是安全的,则她会在竹峰之上找到谭允放飞的家鸽。
他用来放飞的鸽子有些特殊,都是谭允自己养的,尾巴尖上染了青绿色的一撮毛。如果他安全,那么放飞的鸽子会自己回到竹峰,只要她与林亓两人上了竹峰扶乾殿,就能看到那些小鸽子。
而若他不安全……
池语心底紧了一紧。
她身边跟着一只传音符叠成的纸鹤,晃晃悠悠跟着她飞。那里头时不时还传出来薛崇的声音,“淞念,我们快到问天宗了。”
池语抬头,恰好第二道天雷劈开天穹直直砸进天边。
这次的雷比上一次更宽、更亮,像灼烧的烈火,将天穹烫出一条刺眼的痕迹。
还是白紫色的。
雷声迟一步落进池语的耳朵,传声符那边同步炸开天雷的声音,池语听见莫启在那边咋舌,“师父,这雷真猛啊,师爹这么厉害吗?”
……什么师爹。
池语捂脸,这会子已经想着要改称呼了吗?
不对,这小猪崽子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莫启不在身边,池语只能瞪了纸鹤一眼。纸鹤晃晃悠悠的,飞到她另一边去,又抖了抖翅膀。
她咬牙,继续往松峰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走至松峰送舟阁,传声符中也没出现什么需要她留意的举动。池语索性掐了传声符,拍散了纸鹤,走到送舟阁大门前,非常礼貌地叩了叩门。
几乎是下一瞬间,林亓就给池语开了门,这让池语不禁怀疑林亓是一直守在门前,就等着她来。
事实也确是如此。
林亓非常小心又迫切地将师姐迎去正殿,摆了茶水和点心,又想起来师姐尝不出味儿,急得直挠头:“师姐,咱什么时候去竹峰瞧瞧?”
池语喝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抬起头来看他,意思是:你已经去过了一趟了,对罢?
林亓理解过来了,点头说:“不错,我清晨是去过一次,因着这月的事务又到了该处理的时候。但……”
他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的确没寻到人。”
池语比划道:“那你可见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听闻这话,林亓四下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正要张口,还是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道:“师姐跟我一道去看罢。”
池语看他一眼,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二人不多做拖延,即刻去了竹峰扶乾殿。
竹峰是三峰主峰,因此峰顶面积要比其余两峰大一圈,左半边是谭允所住的扶乾殿,右半边是他座下弟子所住的康竹院。此刻康竹院的弟子全都在外头围了一圈,但因着有结界进不去扶乾殿,看见池语和林亓过来,为首的李乾带着众人行礼:“池师伯,林师伯。”
池语挥了挥手,林亓道:“你们怎么不去扶乾殿?”
因着众人暂时不知池语不能说话、且视物不清了,故而都是林亓代替池语先讲了话。李乾看了一眼旁边的扶乾殿,一脸为难道:“从您来找过师尊之后,扶乾殿的结界就变了,我们不知道如何进去,也见不到师尊。”
阵法变了?
池语看了一眼李乾,心下纳闷,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欲搭在半空中的结界之上。
近百年了,自打三人分家、有了松竹柏三峰,谭允坐了竹峰之后,这扶乾殿上的阵法结界一直便是池语管,且从未变过。
谭允是绝不会动这结界的。
若结界变化,那绝对是旁人的手笔。
但变化池语居然没察觉出来……
她暗暗叹气,如今的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须得尽快解决了花凉,给自己治好毛病才好。
这么想着,池语的手落在了结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