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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征

如果不是黑漆漆的墨色,倒真要让人以为这是个小温泉孔。

姬菱眼前一亮,很快又敛眼将注意力放回面前的白纸之上。围在石桌边的其他人都一片熟视无睹的漠然模样,她可没有自爆身份的打算。

白纸之上细细画着一个表格,让众人自己填写诸如姓名、性别、进化本体、血脉等级一类的自我信息。

姬菱低低喟叹一声,想起乙对这种原始筛查方式的解释:“寂城说是鸿灵界的一部分,但因为一直充当主大陆‘鸿野’卫星的原因,一直处于鸿野背光面,保持长夜。又因为被勒令无色彩,本就不宜居的寂城更是只能靠征派和流放来补充人口,这也导致了寂城科技水平参差,秩序也很混乱。”

“寂城有最顶尖的武装力量,最强大的监控机器,寂城人却甚至还在井中汲水而食——实在是太割裂了。”

简直是鸿灵界式赛博朋克,姬菱摇摇头。不过,既然是用最原始的纸笔登记法,那么,笔呢?

一旁的乙见状,小手一翻,掌心里立刻现出一只长长的鹅毛笔。笔尖虽制得粗糙,羽毛却异常的漂亮,大而柔顺。

乙一边朝姬菱邀功似的挤眉弄眼:看吧看吧,我提前带了笔噢!

姬菱眼角一抽。寂城已经吝啬到连前来应征的人都需要自带笔了吗?

腹诽归腹诽,姬菱抬眼,不着痕迹地将石桌之上其他应征者的行为一一扫过:有的人自己掏出树枝、羽毛、碳块,讲究的人用袍袖中取出一只漂亮的钢笔。

甚至还有一人,姬菱的目光从自己正对面那人身上停滞片刻,又极快移开。略显忧郁的孱弱少年,直接伸出手掌,指节微动。

只见周遭沉闷黑暗的空气中,蓦地闪烁起星星点点的灰光。空气中游离的精神质,竟被少年召唤聚集,全数聚上了少年漂亮的指节。

就这样在众人的目光之下,将精神质直接在指掌之间,拧成一只晶莹剔透的蘸水笔!

别说是初来乍到的姬菱,甚至是周围在寂城生活已久的鸿灵们,都被少年的动作唬得一怔!

要知道,虽然鸿灵们都可以不受种族限制地调动游离的精神质。但,血脉浓度却限制着他们对精神质的吸引纯度和速度。

能在极短的速度内,做到这样熟稔的“造物”技能,还是铸造结构并不简单的蘸水笔,足以证明少年斐然的血脉!

更何况,他举手投足之间,还隐隐显露出黑袍之下昂贵的手串项链——即便只有黑白灰三色,也能窥见光影斑驳的美感。

众人看少年的眼神为之一变,就连负责信息填报的启明官,眼神中都滑过几丝艳羡。

被人贴着脸装了逼,乙很是不服气,哼哼唧唧地抱起手臂。

趁着众人的吸引力都被孱弱少年吸引,乙的声音立刻在姬菱脑海中暗戳戳响起:“呸,这个人……在报名的地方面前耍花架子有什么用?”

瞧他那个表情!小人得志的倨傲模样。

好像能变笔就能进夜御似的!

呸!小白脸儿。

姬菱一开始是觉得新奇,乙一吐槽,她便也不再看下去,垂眼去看自家乙,等着小男孩一笔一划把“姬乙”二字端端正正写在表格上,再把笔递给自己用。

可偏偏就在乙即将收笔的时候,视野中蓦地闯进一只细得过分的指节。

下一秒,一支通体透亮的蘸水笔便稳稳停在了自己眼前。笔尖带些微干的墨痕,笔杆在灰白的大理石桌上闪着细碎的光芒。

姬菱一抬眼,便对上了对面那人的眼:孱弱的少年,下垂的眉眼带出些许忧郁气质,微抬的下巴却显露着难言的倨傲。

整个如同中世纪翩翩的贵族,将纤弱的高傲和病态的优雅完美糅杂。

姬菱唇角仍带着疏淡的笑意,眼神却微不可察地一眯。孱弱少年却毫不顾忌般,对着她肆意一笑,接着竟直接开了口,冲她说起话来。

姬菱一开始被他公然挑衅肃静教条的动作弄得一怔,很快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对自己做唇形。而声音,是通过精神力同步被递送到她脑海中的。

“用我的吧。”灰青的唇嘴一张一合,“你还不知道吧?信息登记的全过程都会被录制下来。届时,谁用什么样的笔,可都会记下来的。”

记下来做什么,少年没有明说。无非是贵族们熟稔的欺下媚上戏码。

姬菱默不作声地将余光扫向那个负责信息登记的启明官。在见识了孱弱少年的能力后,他选择了对少年公然传音的行为装聋作哑。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少年和姬菱。

不过,那个没带笔的少年人可真好看啊,一张脸雕塑似的。也难怪那个能凝出笔的贵族男孩儿能瞧上他。

病弱的眉眼中掺入并不令人感到冒犯的张狂,孱弱的少年仿佛雪地中忽地开出一朵艳得滴血的玫瑰花。少年看着姬菱,稳操胜券的表情稳稳挂在脸上,眼中一闪而过的侵略性很快被原有的傲气覆盖。

用我的笔吧。用我的笔,审查的人就知道你是我带着的人。

三年一度的夜御队选拔,可就是稳进了。

姬菱脸上露出微妙的神情。看了孱弱少年一眼,最终微微摇了摇头。

她从来清楚自己皮囊的吸引力,从小到大,处理这些或强硬或弯绕暗示的套路早已熟稔于心。

同样将声音借精神力直接传入少年脑海,姬菱的语气礼貌而疏淡:“多谢好意,但我自己有笔。”

接了人的笔,可就是承了人的情。人情可不是什么能随便欠的东西。姬菱敛眼,伸手就要去接乙放在桌边的鹅毛笔。

却没想到,桌上那只本来停得好好儿的蘸水笔无风自动,蓦地便朝姬菱二人手边滚去。轻巧一碰,乙的鹅毛笔便飘飘摇摇落到了地上,粘了满笔灰白的沙石。

反观少年的蘸水笔,却不偏不倚,恰好在桌边停了下来,正正对上了姬菱的手心。

“这就是不巧了,”孱弱的少年人朝姬菱咧嘴一笑,傲气栖在眉梢眼角,显露出别样破碎的张扬,“看来阁下只能屈尊用用这支笔了。”

“你!”乙见状几乎要跳起来,唇角刚溢出声音便受到了启明官一记凌厉的眼刀。

姬菱的手掌也按在他的肩膀。并不重却不容置疑的力度,将戾气冲冲的男孩生生压回座位。

这是什么意思?乙横眉倒竖,对着孱弱少年呲牙咧嘴;对上姬菱的目光,却又立刻乖巧起来,只幽怨地朝自家主人看去:

菱哥,还不够明显吗!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刚要动笔便被碰了下去?!

就是这个小白脸捣的鬼?!

她可要替他的鹅毛笔报仇啊主人!!!

感受到掌下人的余怒未消,姬菱却并未跟着同仇敌忾。

少年人收回乙肩上的手,眉眼仍是一副疏淡模样,似乎对笔被“恰巧”撞下去一事毫无波澜。

她索性连传音也懒得用了。一抬眼,少年人不怒反笑。对着孱弱少年露出一个笑盈盈的表情,磁性而清亮的声音清晰地打破了这片沉默的旷野:

“是很不巧。不过阁下误会了,我的确有自己的笔。”

“而且,不是这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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