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品着口中的“稻花香”月饼,忽然想起什么,与面前的严世松说:“咱们分吃这一盒就行,另外一盒莫要动了,我拿着送给世达哥去尝尝。”说完,就想拎起那盒未开封的京城老店月饼去东山找闫世达。
闫世松微怔,道:“你将我娘亲给的那些拿去与他就是了,这‘稻花香’的你留着自己吃多好,实属难买。”
“尝个新鲜就可以了,世达哥想必是从未吃过这款,送去他定然欢心。他也好些日子没来了,我去看看他还缺什么东西,再给置办些。”谷雨笑曰。
“我大伯父健在时,每年中秋前两月都从京城订购许多,回来分与我们。世达也是吃过的。我大伯父不在了,闫府也没人乐意再费这些心思。”闫世松轻叹口气。
“你大伯父人很好。”谷雨说:“听我爹爹说,他当年特别喜爱我,腿伤养好后,天天把我扛在肩头,嘴里嚷着:雨儿乖,雨儿长大当我儿媳妇喽!”说着,自顾自地笑起来,笑了半晌,见到闫世松并未应声,方才觉得是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嫁你也一样,我想你大伯父该是不会介意的。”
岂料,这句话不仅没有缓和尴尬,反倒火上浇油,闫世松的脸色直接黯淡了下去,说与她:“不准你去找他,什么时候世达来,再给他。”
“为何?”谷雨问。
是啊,为何?
闫世松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这般说,他只道自己不想谷雨单独去见闫世达,即便两人要相见,也要在自己能够看得到的地方。他准许谷雨关心闫世达,给他衣物,照料他生活,也乐意闫世达来自己家,但是,越来越不希望谷雨独自一人去东山与闫世达相会。
很多时候,闫世松也摸不透自己的心思。倘若不管不顾要了谷雨,他觉得对不起闫世达,更对不起逝去的大伯父。但是,让他现在就把谷雨拱手送与堂弟,他又……万分不舍。甚至是一想到,就会控制不住的心生酸涩。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再等些时日”。
所以,终日处于一种无能为力的纠结之中。
沉思片刻,闫世松回谷雨道:“你是闫府大少奶奶,少自己往他那里跑。倘若需要送些什么,就安排老丁去。”
谷雨见他不准自己去送,也就没再坚持。然而,次日,闫世达却背着一捆木柴登门拜访了。
谷雨笑着迎上前去,帮他解下木柴,问:“世达哥,你怎么好些天没来,在忙什么?”
“修房子,屋顶漏雨。”闫世达抹去额头的汗水,健硕的背膀上也渗出了汗渍。
“修好没?要帮忙不?”谷雨问。
“修好了。”闫世达憨笑。
“你等着,我去给你拿‘稻花香’的月饼吃。”谷雨说完,就跑回自己的西卧房,端出了留给闫世达的那盒“稻花香”。
闫世达却是记得这月饼的包装,想是许多年没吃过了,眼含欣喜,有泪涌出,道:“爹爹买的。”
谷雨打开雕花木椟,呈到他面前,说:“这盒都是你的。你若喜欢吃,明年嫂嫂也去京城订些来,以后年年都买给你吃。”
此时,闫世松可巧刚从百川堂回来进到院内,见闫世达满眼含泪地吃着“稻花香”月饼,说:“吃个月饼怎的还哭了?”
“想爹爹。”闫世达抬手抹起了眼泪。
闫世松长叹口气,抬手抚摸了下他的头,轻声道:“还有堂哥呢,堂哥不会丢下你不管。”
闫世达近身将闫世松抱住,把头俯在他的肩头,壮硕的身躯宽出闫世松近乎一半,却如同五六岁的孩童,边哭边说:“堂哥最好,嫂嫂第二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