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期的上海,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暗地里却奔涌着一股革命浪潮。
正在觉醒的青年一代,随着时间的前进而难以察觉地起着某种变化。在钟面上走动的时针,也在人的心灵里走动。每个人都不可避免地迈出了前进的脚步。自此,就像是跌宕起伏的海潮,无数浪涛百转千回,最终交汇成蔚为壮观的思想合集。人们既崇尚民主,也向往自由。这正是那个时代的主张、见解和观点所经过的不同阶段。
其间诞生过一些较为严肃的组织。有的探讨原理,有的热衷人权,有的热衷绝对真理,有的沉迷遥不可及的远大目标。绝对真理,以其自身的严正苛刻,把人们的思想直推云霄,在无限空间里任意翱翔。没有什么比信念更能令人产生梦想,也没有什么比梦想更能孕育未来。今天的理想国,就是明天的骨和肉。
先进思想有它特定的时代背景,隐蔽的地下活动正开始威胁着既定的秩序。当权者的心计和人民的信念在地坑里狭路相逢,这是极富革命意味的一种端倪。
暗地里的渗透工作在伸展蔓延,有组织的革命斗争在不断酝酿。这其中,就有个叫铁路工人俱乐部的组织。虽然他们主要由铁路工人组成,代表的却是广大穷苦民众。他们有行动纲领吗?当然有,把人民团结起来就是他们的纲领;他们有行动目标吗?当然有,让人民站起来就是他们的目标。
铁路工人俱乐部虽然成立不久,工人们却有着深厚的情谊。共同的磨难让他们成为了一家人。其中有两个主要成员尤其受人尊敬,一个叫毛少峰,另一个叫廖科宁。
读者也许已经猜到,毛少峰就是毛少华的哥哥。兄弟俩自幼就丧失了双亲,相依为命长大。毛少峰身材魁梧,目光深邃,嘴唇厚实,鼻梁高耸,脸上透露着威严的神色,有种不怒而威的感觉。他少年老成,二十五岁的年纪,看上去已经像过了三十岁。他总是不苟言笑,时常挂着一副深思的表情,似乎对重要事情的每个细节都不放过。他话不多,但声音洪亮,像重锤敲在响鼓上,令人振聋发聩。他关心革命,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如何反抗资本家的剥削。他是英勇无畏的斗士,似乎血液里天生就流淌着仁人志士的血液。如果有哪个好事者或有钱人不把他放在眼里,敢去挑衅一下,那就只能自怪倒霉。
如果说毛少峰代表的是工人阶级的立场,廖科宁则代表了工人阶级的利益。毛少峰宣扬工人生存的权利,廖科宁宣扬工人生活的理想。一个是领袖,一个是军师。廖科宁很好地补充并修正毛少峰的观点。廖科宁个头不高,肩膀厚实,显得短小精干。他主张把思想灌输给人民。他常说:革命就是演讲。他犹如置身悬崖峭壁的山峰上,向山底的民众展示了辽阔的碧空。在他的主张里,很多是切实可行的,要比毛少峰倡导的更容易让人接受。
尽管两人各有不同,却有着同一个信念,就是工人运动。
工人运动代表了一个阶级的愤怒,是社会大气中的一种龙卷风,一旦社会气温条件适宜就会突然形成,并在旋转运动中升腾奔驰,不管碰到的是庞然大物还是细枝末节,都要一卷而起,一扫而光,摧枯拉朽,连根拔起。
可是,这种建立在正义基础上的起义,在那些资产阶级反动派的眼里,全是叛乱,是不折不扣的犯上作乱,是豢养的狗想咬主人,因此必须用铁链锁起来关在笼子里,毒打一顿以示惩罚。直到某一天,狗的形象突然变大,隐约中仿佛出现了一只雄狮。这时,资产阶级就会振臂高呼:“人民万岁!”
一场大动荡已经开始酝酿了,上海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躁动气氛。这座大都市好似一门上好炮弹的大炮,只等落下一点火星,炮弹就会喷薄而出。
火车站上变得越发不安宁了。铁路工人已经秘密开始组织罢工。警卫队抓走了两名工人,因为怀疑他们派发传单。这件事使工人们更加义愤填膺。
这些天,廖科宁忙得不可开交。他做了大量的工作,拉拢了许多铁路工人加入俱乐部,时常搞聚会宣传思想,很快便在铁路工人中建立起了一个强有力的组织。
这天,廖科宁正在车间里干活,一个警探带着两名警察前来抓他。警探走到廖科宁的工作台前,冷冷地说道:
“畜生,跟我们走,有话找你说!”
“你们凭什么抓我?”廖科宁不卑不亢地问道。
警探狞笑了一声,拿警棍狠劲打了一下廖科宁的胳膊,说道:“你心里清楚。走,到我们那儿煽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