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萧玉寒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但转念一想,也确实如此,思虑片刻后,他苦笑两声,“檀姑娘,我也陪你一路来了北原,也是时候分别了,你说我假仁假义也好,虚伪也罢,但我就是觉得,那南门遗恨太可怜,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就算是被妖族杀掉我也能理解,这就是你说的物竞天择嘛,只是你的属下居然以折磨他人为乐,就算折磨他本人呢,何至于控制着他,让他自己动手杀掉族人?”
君檀的眼神突然有些慌乱,“你要走?”
“江湖相逢而已,姑娘,咱们好说好散。”
“我不许!没我点头,你不准走!”君檀的声音越来越低。
萧玉寒面无表情,“檀姑娘,我们不是一路人,也做不了朋友,就这样吧,当然,如果您觉得我是又一次违背了您,那就动手杀了我,趁我还没有带着那个男人离开!”
说着,萧玉寒头也不回走向坡面,扶起奄奄一息的南门遗恨就准备离开。
君檀看着萧玉寒的身影,心中盛怒,可是她在压制着自己的怒火,手掌紧紧攥着白裙边儿,眉头紧皱,尽管她依旧神情麻木,但眼中却是夹杂着慌乱,她再一次说道:“我说了,你不准离开!”
萧玉寒扶着南门遗恨,从君檀的身边走过,“君檀姑娘,怎么说呢,这段时间跟你待在一起还是很愉快的,只是你太见外了,看待什么东西都好像与自己无关,我做了很多努力,试图想和你成为朋友,但今天我想明白了,连你手下的妖都是这般厌恶人族,你身为妖族最强大的帝君,想来对于人类的感情也是不屑一顾的吧?”
说着,萧玉寒转头看了君檀一眼,叹息一声道:“是了,就是这样眼神,好像一切都和你无关,你是真的很无趣啊。”
无趣吗?君檀好像想起了很多年前也有一个人这么说过自己,那个人是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后成了自己的死敌,她说自己没有人情味,任何人都走不进自己的心里。
君檀这般想着,心中越发愤怒,随手一挥,将萧玉寒和南门遗恨击倒,怒道:“我说了!你不准走!萧玉寒,你还要我怎么做你才能满意?明明我都这么迁就你了,你不让我杀的人,我一个也没有杀过,你让我救人,我便帮你救人,现在你还是要离我而去!”
萧玉寒爬起身,盯着君檀,“檀姑娘,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般愤怒,原来你也会这般生气啊,倒是让我有些意外,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你如何看待人族?”
“你现在说这些是想求我可怜吗?让我给你们这些蝼蚁一条活路?”
“檀姑娘,你这话说的,不就是死吗?你觉得对于人而言,真的就没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了吗?我愤恨的是,南门遗恨没有尊严,我愤恨的是,你手下的人可以将别的种族当成取乐的工具,我愤恨的是,自始至终,你都没有一句抱歉,甚至于解释,而且你似乎觉得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难道你的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就能视若无睹,甚至是默认?”
此时,君檀的声音小了很多,“我会惩罚她的……”
“檀姑娘,我不是想要求你必须做什么,应该做到什么,只是我们不是一路人啊,这一路过来,多少尸山血海,连我忍不住内心的怜悯,可你却是连丝毫的动容都没有,的确南门遗恨这件事情不重要,他只是一个外人,我救他只是出于心中的一丝仁慈,只是之前我一直抱有希望,觉得你应该不是我看到的那样,可是我现在发现我错了,还有……你说你是天道法则的监管者,难道妖族为恶,你就能视若无睹?”
“因为本是如此啊,不往远了说,就算是你们人族的历史中,哪一页的背后没有藏着杀戮和欲望?”
“所以咱们才不是一路人啊,你只是一个局外人,凌驾于上空,盯着棋盘,而我却身在棋局之中,怎么?执棋人和棋子做朋友?不可笑吗?”
君檀沉默了,或许曾经她是凌驾于世间,超脱凡尘的存在,但自从生出白瑶的灵魂开始,她就已经回不去了,虞徽在最后一刻的时候用自己的力量放大了白瑶的意识,如今,白瑶的意识在逐渐强大,君檀一直在压制着脑海中属于白瑶的一切。
她以为自己还能像从前那样活着,可是渐渐的,她也察觉到,自己根本不可能再活成从前那样,所以越往北走,越往妖族的地方走,她就越发难以心安。
不知为何,她一直认为萧玉寒在身边,她能安心许多,这也许是在天剑宗那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所以她想要一直带着萧玉寒,可是现在萧玉寒要和她分道扬镳。
这是君檀无法容忍的,“你若是真要走,我会杀了你,萧玉寒,别以为你照顾过我几年,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
“哦?我们还有这么一段过往呢?我照顾过您?君檀姑娘,您已是如此的强大,还需要我来照顾?”
说着,萧玉寒扶着南门遗恨慢慢往前走。
君檀本想动手,却是不忍心动手,看着萧玉寒离去的背影,她感到一丝无力涌上心头,她想要阻止萧玉寒继续往前走,但她也明白,依靠武力强行留下萧玉寒没有任何意义。
她的脸色越发苍白,沉默了许久后突然大喊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