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众人起来,不住的抹着眼泪,张铁蛋又扶起地上发抖的张县丞道:“子和兄,我听柴师爷说,你我是同年的秀才,你为了北流县百姓,连举人都放弃了,这份心我是知道的。”
“以后我要治理好北流县,除掉这人人喊打可恶山贼,没有你的帮助,那是万万做不到的,还请子和兄多担待刚才我等的无礼之举。”
这一通话说出来,张县丞身上抖得更厉害了,不过是感动,黝黑的脸上,突然多了两道泪光,已是哭得泣不成声。
“大,大人,下官等你等得好苦呀,你是不知道,这两年山上的山贼,越发的猖獗了,三天两头就下山来抢掠,还让百姓给他们纳粮。”
“县里的百姓,死的死逃的逃,原本六千多人,这两年已经锐到了三千多人,还不如藤县的一个大乡,州府还天天让剿匪,我,我也是,哎—。”
说着又哭了起来,众人也是跟着心中一紧,一个个抹起眼泪,李铁蛋好不容易安慰住,又把赵大富的笞刑先记在帐上,这才让众人散了,等到了县衙时,已是酉时三刻。
只见黄昏中的县衙,越发显得斑驳,丈高的院门,由于常年无人修葺,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密密的蜘蛛网,在微风中摇晃,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到了荒村鬼屋。
“大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着杜川带着众人进去收拾了,老柴迷瞪了眼,幽幽说道。
“柴伯,你即是我的先生,又是我的师爷,有什么话尽管说。”
老柴拱了拱手,显得很是客气,也许从今天起,他就认可了李铁蛋这个县令,“大人,正所谓人无信而不立,官无威而不达。亲民是好的,可也得有个限度。”
“就拿先前来说,你完全可以直接拿出县令身份,当场断案,何必低下三四的去扮一个少年人,冒这完全没有必要的风险。”
老柴说着一顿,眼睛里闪过一道畏惧之光,继续说道:“要不是这陈奇和王老二还算机灵,万一让人趁乱拿走了官服和文书,今天我们三人就被众人当成山贼给杀了。”
李铁蛋没有马上回答,他只是隐隐感觉到自已的思想,与眼前这个古代师爷,或者说整个世界,有一些不容之处。
这种不容之处,细细想来,应该就是这封建等级制度,而这一条,恰恰又是他最讨厌的。他向来以为,什么官呀民的,不都是人,那有什么高低之分。
他所依仗的,并不是这个县令的身份,而是他胸中的正气,这也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得以让他满足活到现在的东西。
他相信在这个世界,自已还会为了这正气而活下去。当然,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只是点了点头道:“柴伯,以后我会注意的。”
老柴摇了摇头,似有深意地道:“老夫看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大人,一旦你踏进了这县衙的门,你就是一个真正的县令了,前尘往事,他乡他人,都会改变。”
“从今天起,你不能再叫我财伯,只能叫我柴师爷,包括杜川,你也不能再叫他杜大哥。我看他这人虽然说话粗野,可人是个好人,也还有义气。”
“他一路跟着我们来,贼呀匪的,也经历不少,你也应该给他个名份了,我刚才问了张县丞,上任捕头被山贼杀了,就给他个捕头当,以后就叫他杜捕头吧。”
李铁蛋点了点头,这也是他心中的想法,“好吧,柴师爷,都听你的,我们进去吧。”
柴师爷眼中闪过一道让人难以捉摸的目光,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请姿,十分有礼地道:“大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