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武百官又纷纷点头称是——
“是呀,杜大夫所言甚是呀。”
“循规蹈矩,可保无虞呀!”
卫鞅哑然一笑:“在下倒要请教杜大夫,前朝古代教化方式不一而足,若要效仿古人,试问效仿何人?三皇五帝也好,春秋五霸也好,其礼制互不相同,更无因袭之说,若遵循旧制,请问要拘守谁人礼制?上古时期蒙昧未开,伏羲、神农采取教化百姓,而不采取诛杀百姓方式治理天下;后来黄帝、尧、舜等帝王采用诛杀罪人但却不叫家人连坐方式治理天下;至于周文王、周武王时期,也是各自结合当时形势,而制定了相应法度和礼制来治理天下。所以说,礼制和法度并非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随着时代发展需要而因时因地灵活制定的。治理国家也不能只用一个办法,为国家谋利益,就不必效仿古人。”
杜挚冷笑道:“夏、商、周三朝更迭交替,然所遵循之法度却是一脉相承,代代沿用,不也都照样兴旺发达吗?”
卫鞅正色道:“杜大人此言差矣,商汤、周武之兴起,正是因其不拘旧法,不墨守成规,而顺时而动,适时变革旧制之结果;同样,夏桀之灭亡,正是因其顽固保守墨守成规,不肯顺应形势变化,没有及时变革陈旧法度之结果。因此,变法者不应该被排斥,而拘守旧法者也不应受到重视。”
杜挚冷笑道:“请教阁下,依你之意,我大秦目前施行之法度就不能使百姓安居乐业?不施行你所谓之新法,我大秦就不能长治久安?哼,简直是荒谬之论,无稽之谈!想我大秦自立国开始,就依照祖宗法度治理天下,代代沿袭,世世遵循,从未出过任何差池,可以说是政通人和,国泰民安。根本就不需要变革什么所谓之新法!”
文武百官又频频点头——
“嗯,说的是呀。”
卫鞅反问:“那么请问杜大人,诚如你所言,大秦如今应该算是国富民强喽?”
杜挚傲然道:“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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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鞅紧接又问道:“在下倒要请教杜大人,既如此,那大秦边陲重镇——西河地带为何反被三晋所侵占?”
杜挚被问住,脸涨得通红:“这……这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干之事,跟变不变法没什么关系。”
卫鞅义正词严地说:“杜大人你此言差矣,所谓国富民强,并非随便说说而已,国不富强,则谈不上国防强大,兵马不强壮,更无从谈起保家卫国。此乃立国之根本。杜大人何以本末倒置?”
杜挚脸一红一白,极力狡辩道:“这……这分明是三晋敌国趁我国忙于内乱,无暇东顾之际趁火打劫所致,与内政无关。”
卫鞅一针见血地指出:“三晋敌国趁火打劫只是外在原因,并非问题之根本症结所在。倘若大秦果真国富民强,内政清明,三晋焉敢举兵来犯?大秦又岂能轻易将边陲重镇拱手于敌?退一步来说,就算一时为敌所乘,时至今日,秦国为何仍不能收复失地,洗雪国耻?难道大秦心甘情愿坐视国土沦丧敌手吗?”
“这……”杜挚哑口无言。
文武百官立时哑然,全都低头不语。
卫鞅这句话实在太狠了,就好像一把犀利无比的匕首一般,他不光触及到秦国大臣们一直躲躲闪闪不愿直面的现实,而且一针见血指出了秦国羸弱的关键要害所在。这足以封杀住所有的唇枪舌刃。
卫鞅扫视全场,朗声道:“归根结底,大秦国势不昌才导致外敌欺凌,而国势不昌之根本原因就是所沿用之政令弊端丛生,积重难返。当务之急,大秦法度政令急需变革,兴利除弊,推陈出新。大秦除了走变法图强一条路之外,就别无他法可以促使大秦国富民强了。也唯有如此,大秦局面才能焕然一新!大秦方能扬眉吐气!”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
卫鞅转身看着秦孝公:“常言说的好:行动迟疑就难以成名,做事犹豫就不会成功。大王,您就赶紧下决心吧。”
秦孝公欣然道:“卫爱卿所言甚是啊!寡人曾听闻,山野乡民遇事喜欢少见多怪,而舞文弄墨之文人儒士呐,总是喜欢夸夸其谈纸上谈兵,跟他们是商谈不成国家大事的。至于那些持顽固保守,拘泥现状来议论国家大事之谬论,寡人是一概不予理睬的……”
完了,至高无上的君上已经做出了最终的裁决。众大臣纵有一百二十个不情愿,也无济于事,众人均显沮丧、无奈之苦相。
秦孝公站起身来,环顾群臣,朗声道:
“自今日起,寡人决定实施变法——卫爱卿……”
卫鞅躬身,道:“微臣在。”
“寡人现委任你为左庶长,赐第一区,黄金五百镒,全权负责变法具体政务。另外为便宜爱卿行事,寡人特赐你先斩后奏特权,上至王室宗戚,下到黎民百姓,但凡有不尊从新法令者,爱卿自可依照律法处置,不必再请示寡人——卫爱卿接旨吧。”
卫鞅撩衣行跪拜大礼:“臣领旨谢恩。”
文武百官惧大惊失色。
甘龙、杜挚都扭头看着太傅公子虔——
公子虔一副无动于衷,稳如泰山模样。
甘龙又偷眼朝太师公孙贾望去——
只见公孙贾面色铁青,正气得吹胡子瞪眼呢。
秦孝公离开宝座,踱至卫鞅面前,搀起他,亲切地说:
“卫爱卿,我大秦之复兴就全靠你了!寡人现在把这千钧重担都托付给你,你就只管放开手脚大胆地去干吧,不要有什么顾虑,一切有寡人替你做主!”
“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圣望!”
景监欣慰地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