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太过诱人,所以,他从来都是敬而远之,不敢贪恋。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老翁将柴门打开又关上,张华看到外面不大的禾场,禾场外面是菜园子,之外便是田野和远处青黛山脉,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朦胧峭邈,绵延起伏。
张华一生,长于钢筋混凝土的城市之中,地处江汉平原,唯见长江天际流,除了旅游时去过诸多名山大川,便再也没有见过这等山野风貌。接受应试教育时,背过地理,但也只是纸上谈兵。因此,他并没有古人传说中“窥一叶而知秋至”见微知著的本事,透过这柴扉外的见方天地,便知道身在何处?
张华心里有一千个问题,他是怎么一下子到了这里来的?魂穿这种事,他一直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也并不觉得自己经历过便是真的。他更愿意相信,这只是黄粱一梦,只不过,梦得比平时真切一些罢了。
屋子里起了烟雾,是老翁和老媪燃了灶台里的柴火。天气这般冷,而且他身下躺着的应当是筑成的土台,看起来像是电视里才见识过的北方的炕。灶台烧燃,身下的炕必然会暖。
然而,张华想多了,即便老翁的柴火烧得很亮堂,炊烟弥漫在了整个屋子里,烟火却也并没有窜到他身下这与灶膛几乎并挨着的炕中来,他也感觉不到一丝的热气。
“小郎君,你别是很冷吧?到阿翁这里来,烤烤火!”老翁朝张华招手。
张华犹豫了一下,老翁蹒跚着走了过来,扶起了张华,问起,“瞧着好些了,就不知大好了无?”
张华身子并不利索,但他也并不愿让这两位老人为他担忧,因此并不言语,只过去,在灶门口前的树墩子上坐下来。
“这孩子,好不容易醒了,又不说话了,别是把脑袋摔坏了吧?唉,明日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给小郎君瞧瞧?”老媪担忧地道。
老翁蹲在灶门口,伸出老树枯藤一般的手,向着火,沉默了许久,他才也跟着长长地叹口气,“家里可还有钱帛?”
“钱帛是没了,不若把大娘子当年留下的……”
“住口,你是不想活了?”老翁吼了一声,大约是太费劲,脸红脖子粗的,不停地喘气咳嗽,手扶着灶台都直不起腰来。
张华看着心生不忍,无论他有没有想过要在这个陌生的世道和环境中活下去,最起码他无法坐视眼前的两个老人不理。他连忙起身,用他仅有的微弱的力道扶着老翁,“我无事,已大好,阿翁不必担忧,也无须看郎中。”
“这就好,这就好!明日,阿翁去集市给你带饼子回来吃!”老翁喜得也不咳嗽了。
所谓做晚饭,老媪把张华掉在地上的黑窝窝头用水煮了,丢了两把不知道什么玩意儿在里面,小半陶釜汤汤水水倒出来三浅陶碗,便是晚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