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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柳叶情起

大虞国万嘉十四年秋,青阳行省临海城外白马观。由于家境普通,面对每年秋季乡试前后,城内暴涨的住宿费,柳明轩选择了寄宿在了临海东城郊区的白马观。今天最后一门考试一结束,拒绝了其他同乡考生前往高档戏台青楼放纵的邀请,柳明轩径直回到了白马观,准备收拾行囊次日返乡。

东西收拾好后,索性闲暇无事的柳明轩,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突然起了雨中游览白马山的心思。之前一直忙着筹备乡试,倒是一直没有闲心看看四周的山景。

撑着油纸伞,走在幽静的山林里,细雨轻柔又富有节奏的落在纸伞上。在落下的雨滴碰撞下,青绿叶片开始时不时颤微微的抖动着,像是被这雨激活了一般,整片山林的花草树木都醒了过来。清新的微风沿着山间小路迎面拂来,身在其中的柳明轩像是感受到了一次大自然的深呼吸,顿时有一种放空心灵,将自己从俗世中解脱的轻盈之感。诗意骤起,柳明轩一边欣赏着雨中山景,一边轻声吟道:“篱外初寒雨...夜落...洗秋山。闲心...向幽径...闲心向幽径...闲心向幽径...”

卡在第三句的柳明轩皱着眉继续边走边琢磨着这最后一句诗。不知不觉的走出了山林,来到一个略微空旷的山谷,视野渐渐变得开阔起来。

场景及光线的变化,让埋头苦思的柳明轩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前方不远处。

只见一位身着青衣,相貌甜美的少女,正蹲在一丛兰花旁,小心翼翼的向着兰花靠近,像是生怕打扰到兰花开放一般。

少女轻轻的将垂在前额的发丝向后捋了捋,鹅颈微微前伸,一脸陶醉的轻嗅着兰花的香气。

而她陶醉又满足时,绽放出的清甜微笑,此刻正深深的打动了柳明轩,让他一时间迷醉。

叶芸熙趁父亲与白马观清虚道长叙旧闲聊,偷偷溜了出来。在山间闲逛时,恰巧发现山谷中这丛变种的秋兰,开得格外茂盛,一时见猎心喜的她上前蹲下观赏。她有些想要将这丛美丽的变异秋兰移植回家,却又害怕父亲的责怪,也怕坏了这丛兰花的天然生气,因此权衡最后只好放弃了移植的想法。既然不能带走这株兰花,那么能够近距离的嗅到他的香气,将这股奇特的芬芳保留在记忆中,也是极好的。所以便有了柳明轩方才看到的那一幕。

嗅到花香,一脸满足站起身来的叶芸熙,正准备返回白马观,却突然发现一个年轻男子正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起初叶芸熙有些害怕,但发现这人只是呆呆的站在那,一身书生打扮,看起来倒也不像什么坏人。于是壮着胆子走上前福了一礼,轻声道了声:“公子有礼。”但走的近了小姑娘才发现这书生似乎沉浸在思考中,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来,嘴里竟然还在念念有词:“闲心向幽径...空谷..遇兰香,对,空谷遇兰香!”

叶芸熙掩嘴一笑,原来这书生突发灵感,在这里思考诗句,这倒是有些可爱。

回过神来的柳明轩,才说出:“小姐有礼...”还没来得及介绍自己,看到掩嘴一笑,娇憨可爱的少女清丽模样,又一时呆在了那里。

看这书生愣愣的,或许还沉沦在创作的诗句里,叶芸熙决定不打扰他,小跑着向白马观返回,生怕迟了被父亲责问。

“篱外初寒雨,夜落洗秋山。闲心向幽径,空谷遇兰香。”从那清丽少女赏花得到灵感的柳明轩,将新作的诗文又完整的回味了一遍,这才回完全过神来。惊醒的他开始四处寻找方才带给他灵感的清甜少女,却发现伊人早已远去,自己竟然一时成痴,忘记问那姑娘芳名,不由得深感遗憾。

次日,早已收拾好行囊的柳明轩,天还没亮便开始赶路。临海城距离柳明轩老家白鹭城约二百多公里路。柳明轩和同乡的几位同窗约好了在临海城西城汇合,一起出钱雇佣一辆马车返回白鹭城。为了还能吃些临海特产的鱼丸再出发,其他几位也都都提早些到临海城西城。

不同于来时,大家都为了赶赴临海城,尽早开始准备乡试,马车一路上很少停留。而这次返程时,几位同窗和柳明轩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直到几天后才到达白鹭城。白鹭城北门前,柳明轩下了马车与同窗好友们一一道别后,便独自踏上了回的路。

许久未曾回乡,柳明轩有些感慨,不由得立足想要好好看看家乡的变化。

恰在此刻,一声吆喝声从身后传来:“前面的书生让一让,别挡了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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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道。”

柳明轩这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官道的正中央,难怪后面马车的车夫会吆喝着提醒他让道。赶忙着让到路旁,柳明轩拱手向马车夫表示歉意。

这时,马车的帘子被轻轻掀起,一位约二八年华的清丽少女向外张望了一眼,想要看看什么情况。

柳明轩被掀起帘子的动作吸引,自然的向马车窗位置瞟了一眼。然而这一眼却让他又呆立当场。原来那向外张望的清丽少女,正是那日白马观山谷中的赏花少女。

少女向着窗外张望,视线扫过四周,也发现了呆立在那里,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柳明轩。想起那日白马观山谷中,这书呆子站在雨中沉浸于创作诗文的傻傻模样,少女不由得掩嘴一笑:“没想到,这呆书生还是这般呆傻模样”。

然而,少女却不知道,她这一笑近乎勾走了柳明轩的魂魄。柳明轩看着巧笑嫣然的少女,似乎临走前隐隐向他打了个招呼。愣愣看的出神的柳明轩,在马车从他身边驾驶过去后一段距离才反应过来。像是想要追赶自己不愿失去的美好一般,柳明轩开始向着马车离开的方向发足狂奔。但他到底是个文弱书生,没跑多久便累的跑不动,渐渐失去了马车的踪影。不过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他知道那少女一家亦是居住在白鹭城,而他们乘坐的马车不像租赁的马车,更像是私家的车马。追到了近些他终于看清记下了马车上的纹饰图样,以及上面印着的一个叶字,说明这位姑娘很大可能姓叶。

瘫倒在路边柳明轩,一边喘气,一边情不自禁的开心笑着。再一次与少女邂逅,令他有一种内心珍贵之物失而复得的欣喜。“姓叶...她姓叶...哈哈...她姓叶。”柳明轩状若痴狂的喃喃低语着。

大虞国万嘉十五年春,桃花盛开的时节。柳明轩应好友李龙清之约,前往白鹭城西南城郊的桃花林参加踏春活动。据说这次踏春活动是白鹭城商会会首,青阳陈家三房老爷陈铭瑞发起的,邀请了白鹭城各界名流,可以想象到时必然热闹非凡。

柳明轩自从去年秋天邂逅赏花少女后,心中一直魂牵梦绕,时不时的会坐在窗前发呆,回忆起那姑娘如兰花般的清甜微笑。他也曾在白鹭城四下找寻打探过。但偌大一个白鹭城,人口众多,姓叶的人家数不胜数,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得到那位姑娘确切的消息。这期间,柳明轩凭借记忆中那位姑娘的模样,画了不下十张少女赏花图,直到最近几天,才画出了一张自己十分满意的画像。

画像上一位清丽的少女撑着油纸伞,蹲在山谷中一丛盛开的秋兰旁,左手轻捋秀发,鹅颈微微前倾轻嗅花香,脸上露出陶醉而满足的微笑,那俏生生的模样,一如当日柳明轩在白马山所见一般无二。画像的右上角留白处,题着那日初遇时柳明轩所作的四句小诗:“篱外初寒雨,夜落洗秋山,闲心向幽径,空谷遇兰香。”

空旷的山谷中,少女寻到了的秋兰的香气,而对柳明轩来说,少女赏花时如兰花般幽静清甜的微笑,又何尝不是如盛开在他心中的兰花一般,香气弥漫,芬芳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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